幽深、险峻的秦岭山脉之中,孙坚、黄盖、祖茂带着一万步卒正艰难的穿行着,特别是一些必经的栈道路段,依江河、峡谷而建,于陡峭的崖壁上,凿出孔洞,打入木桩,再铺上木板,离江河水面不下二十丈,到陡峭两岸山顶,亦不止二三十丈,再加上两岸时不时传来的猿兽怪叫之声,真是奇险至极。
“孙将军!继续沿着这条峡谷栈道再前行约五里,我们就到与褒水交汇之处,此地半山有一座道观,据传乃是道祖降世授张道陵天师‘正一盟威之道’之地,此地稍显开阔,将军可带人在此暂歇。”一路领着孙坚一行前行的向导,微微气喘的边说,边攀附着崖壁稳稳的向前迈步。
而其后紧随的孙坚、黄盖、祖茂等人,则是全神贯注的跟在向导身后,十分小心的落脚,胸中憋着的一口气,不敢轻易吐出,特别是几人满头的大汗,肌肉紧绷的手脚,无不说明几人体力消耗巨大,更别说后面早已不满万人的步卒了,此时听到向导说前面有开阔之地可供暂歇,顿时一个个都强打起精神,压榨出疲惫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量跟了上去。
...“呼~,没想到踏上这栈道,才真正体会到前人所说蜀中之险,就这短短不到两百里,就折损了我们四百人。”祖茂靠坐在道观的泥墙上,长舒一口气对身旁的黄盖说道。
黄盖点点头,挨着祖茂坐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回道:“是啊,这一路行来,处处险地,将士们体力消耗巨大,就连我等也吃不消,若是不小心与董卓大军忽然碰到,恐怕我们损失会很惨重啊,这次,主公有些太过冒险矣!”
“公覆怎么胆子变小了?就董卓此獠能想到借地利之势伏击我等?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褒水,接下来该董卓那匹夫担心才是!哈哈哈!”
黄盖看着祖茂哈哈大笑,看着此处半山的道观挤满了将士,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也不好反驳,毕竟最危险的路段已经通过,并没有遭遇到董卓军的埋伏,或许只是自己过于担忧?
恰好此时孙坚走了过来,拍了拍黄盖的肩膀微笑道:“公覆、大荣,如今我等已经来到此地,若再沿着褒水南下三百里,便是褒中(今褒城一带),一旦将此城拿下,向西五十里外便是沔水,沿沔水而上一百五十里则是沔阳,向南继续沿褒水南下便是汉中郡治南郑!”
说到此处,孙坚拾起一根不知何处来的,烧剩下的半碳化木柴,在地上开始边画边说:“你们看!此处乃是南郑,褒水、沔水都交汇于此,而自司隶长安方向能够进入汉中的只有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四条道路...”
...“通过傥骆道、子午道即使进入汉中,将要面对的是汉中郡治南郑,南郑城坚墙厚,想要攻下,少于五万大军可不容易,但傥骆道、子午道路狭难行,真有几万大军从此而来,必然瞒不过斥候。”
说道此处,徐荣在舆图上敲了敲,指着褒中接着道:“陈仓道光是一个散关就能抵挡我大军的进攻,因此朝廷兵马不会在陈仓道上花费太多的心思。只有褒斜道,能直通褒中,若能将此城拿下,向西可威胁沔阳小城,沿褒水向南,可与南郑对峙,届时我大军被堵在陈仓道中进退不得,只能西出走祁山道以求生路,而朝廷只需调动五千兵马扼守此处,我大军危矣!”
“所以,孙坚进兵汉中必走褒斜道?”褒中城以北二十里的一处峡谷险峰之上,代替董卓前来问计的李肃开口问道。
“不错!而且我已经得到孙坚率万余步卒出散关的消息,只是不知道他走的是哪一条路,如何从散关到褒斜道而已,既如此,本将便在此等着他露面!”
...视线转回孙坚处。自从孙坚跟着向导进入褒水,道路就好走了一些,虽然仍是峡谷、栈道居多,但因此道乃是汉中通往秦陇的主要道路之一,比之从散关穿行到褒水的道路还是要宽阔,再加上经常修缮,因此孙坚仅仅花费了四天时间便抵达了褒中以北四十里之外。
“主公!不若让某带上些人手先去探探路,以免中了董卓军的埋伏!”黄盖主动请缨道。
“呵呵,公覆啊,不必担忧,现在临近褒中城,我等行事反倒一定要小心,以免被董卓军发现,增加我们的攻城难度!至于被董卓军埋伏,倒是不本将小瞧于他,就那董胖子?他想得到?而且我等入汉中最危险、最艰难的一段路已经走完也不见那董胖子动手,那现在也就二十里外有一处险要之地,你总不能说那董胖子能未卜先知,已经早早在此埋伏了吧?哈哈哈!”孙坚见黄盖如此担忧,反倒哈哈一笑,浑不在意。
“主公!若主公定要冒险,那便予一千人马与盖,盖在此布置一番,万一董卓军真有埋伏,我等撤退时也好个掩护。”
看着仅仅比自己小一岁的黄盖鬓边的一丝华发,孙坚顿时沉默了,片刻后,孙坚点了点头,轻声道:“好。”随后拍了拍黄盖的肩膀,从临时搭建的营帐中走出。
......
大汉延平元年(公元190年)九月二十日,时大汉平南将军孙坚率兵一万,自散关入秦岭,抵褒斜道褒中城以北四十里,欲一鼓作气攻破褒中城,然其麾下偏将盖,力劝留兵一千以保后路,坚允之。
次日,坚亲率八千余人马直扑褒中,身先士卒,被董卓大将徐荣伏于褒中以北二十里险地。其时万箭齐发,坚身被数创,口呼:“悔不听公覆之言,痛煞我也!”而后昏迷于阵中。幸得其心腹之将茂,拼死相护,又得盖千余人马接应,坚方才得脱,然伤势沉重,回返散关五日后,坚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