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蒙倒是没把神里绫华的说法放在心上,还以为对方是在担心自己晕船,当场就拍着胸脯保证没事,而空倒是想了很多,但终究对稻妻局势了解有限,什么都猜不出来。
于是,两人与神里绫华共同登上小船。空实在是不好意思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奋力划船,所以主动上前帮忙,以极快的速度跨越了大海,直接抵达了『九条阵屋』码头。
理所当然的,空和派蒙再度见证了『白鹭公主』的人脉,一路上未能遇到半点阻拦,径直来到了大将所在的营帐。
“没想到,绫华在军队中也有很大名望呢……”
又是派蒙这个最佳捧哏,代替自家饲主发出了疑问。
“过誉了,或许常驻稻妻城的武士对我还算了解,但在前线……『白鹭公主』的名字甚至比不上当天的晚饭。”神里绫华摇了摇头,解释道:
“能在『九条阵屋』畅通无阻,是因为兄长大人暂且驻守于此。”
“嗯?绫华不是说『社奉行』掌管的是庆典、祭祀和娱乐嘛?”
一路上有派蒙这个话匣子在,而且神里绫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空已经听到了不少情报,包括并不限于三奉行所持有的权力,以及目前『眼狩令』的进度等等。
“确实如此,按理说『社奉行』不应插手军队事务,但现在战争已经暂停,上一任大将被幕府军众多将士弹劾,正在禁足期间,『九条阵屋』急需一位擅长处理文职的主事人。”神里绫人笑着揭开帐帘,自报家门:
“『社奉行』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很高兴见到你们。请容我对绫华之前的失礼代说一声抱歉。”
“哥哥。”神里绫华略显亲昵地叫了一声,就连一直低沉的表情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幸会,神里家主。”空和派蒙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不必多礼,自报名号只是习惯罢了,并非强迫二位如此称呼我。叫我绫人就好。”神里绫人故意表现出的亲和力并不逊于自家妹妹,甚至在没有“兵戎相见”的加成下,他在空的心中甚至更加亲善几分。
“好吧,绫人。”空也算是半个自来熟,直接就叫上了名字,然后才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刚刚说……战争?”
“没错,反抗军与幕府军的战争,打着反抗『眼狩令』的名头……我不否认反抗军中有真正的义士,甚至还很欣赏他们,但根据之前的情报来看,反抗军被渗透的颇为严重……”神里绫人故意多说了几句,然后才说了一声抱歉,继续道:
“而所谓的暂停,也就是前任大将的事情,就是绫华承诺展示给旅行者的‘证据’……请跟我来吧。”
神里绫人走出营帐,空和派蒙紧随其后,神里绫华也是深吸一口气,踏着沉重的步伐跟上。
三人一派蒙都不是普通人,脚程很快,只花费了很少的时间便跨越了踏鞴砂地界,来到了名椎滩。
“有关上任大将的身份,想必二位已经猜出来了,正是鸣神大社神官,易南先生。而我们刚才路过的地方,就是他与反抗军最初接触的战场。”神里绫人一边解释一边向前走去,身后的空也是跟着点头,
“至于易南神官为什么能够暂停这场战争,又为什么会被自家军队弹劾……二位请看。”
神里绫人突然在一处石柱附近停了下来,右手抬起做出“请”的动作,让空和派蒙一阵疑惑。
但下一秒,不寒而栗的感觉袭遍空的全身!
这里是名椎滩,布满海沙、芦苇、废船的地方,怎么想都不应该有着石柱存在才对!
空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皱了皱鼻子,却没有闻到异味。随后他又忍不住上前了两步,绕着石柱转了两圈,最终抬手敲了敲石柱……
并无石头的触感,而且敲击处的手指似乎产生了某种错位感。
“是八重宫司大人布下的、用以处理和善后的幻术。虽然我更倾向于直接出手毁了这里,但八重宫司大人没有同意……”神里绫人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空,
“这是原样。”
骨!血!土!
无数狰狞的死状交叠于此,并未垒成敦实的四方状或是金字塔状,仿佛就是为了震慑所有人一般,故意在最低限度的稳定下高高垒起,覆土夯实,身穿染血狩衣,戴有狰狞鬼面的易南正以鲜血画符,不知在书写着什么……
“京观!”
空在曾经的旅行时见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并非“新鲜的”,而是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历史遗骸。哪怕是那样,也给他和妹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撼。
“旅行者果然见多识广,易南神官就是这么称呼它的。”神里绫人补上了一句。
“自京观建成之日……不,易南神官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杀人和运输的工作,又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京观建在了反抗军溃败的前线所在之地……”
“你能想象吗?朝阳升起之时,原本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恐惧的军队,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座血淋淋的京观高塔。”
“可是……为什么?”空面色狰狞僵硬,按住了想要凑过来看一看照片的派蒙。他清楚易南的本事,明白对方可以不用这么血腥的方式结束战争。所以他不明白,易南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啊,害怕的并不只有反抗军,幕府军在看到那副染血鬼面的时候也产生了恐惧,并且问出了旅行者同样的问题。”绫人并未收回照片,只是示意他将其收好,然后才开口:
“易南神官说,这是他给某人准备的礼物。”
空忍不住握紧了双拳,指节发出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轰在易南的脸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尸骸并非全都是稻妻人,甚至只有很少一部分,绝大多数都是潜伏于稻妻的愚人众,还有部分是作恶多端、拿反抗军当作庇护所的恶徒。”
神里绫人又补上了一句自己调查出的情报,但看着“石柱”仍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