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何强就醒了。头还稍微有点疼,应该是前一天突发事件太多,精神过度紧张所致,没有休息好。
何强早饭时见到曾叔,把杰西的事情说了。曾叔说他做得很好,该出手时就出手,事儿来了不能怕事。跟他说今天就去陪着杰西把事情好好调查一下,能帮上忙最好,帮不上忙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做什么东西都是万事开头难。
何强得到了曾叔的首肯,屁颠屁颠地赶紧给杰西发了个短信,告诉她今天他已经请假了,要陪她一起去圣母学院看看。杰西很快回了个“谢谢”,很快又来了条短信,“如果你真想帮忙的话。”
圣母学院是纽约一所着名的私立女子高中,全校上下从校长到老师到学生到辅助工作人员都是女子。学校位于西村边上,和切尔西,格林威治两个区都不远。这一带毗邻哈德逊河,码头上游船来往不绝,风景优美,海天一色,海城一体,街道上遍布早期欧式建筑,和后来的美式建筑还不一样,正是艺术家,文人,大小明星,骚客,以及各种闲散人等最爱光顾的所在。
何强来到昨晚来过的公寓,在外面等着。不多一会儿,杰西出来了,她脸上是灿烂的微笑,“强尼,早晨好!”
何强笑着摆摆手,说句你好。他这才注意到,杰西的眼睛是灰色的,仿佛清澈的河水一样明亮见底!
她今天穿得很正式也很保守,一身正装,全身上下除了脸没有一处皮肤露出来,就连头发都带了一个面纱一样的头巾。
何强记住昨天的教训,不敢盯着看,生怕再被训斥。只是耐不住心中小鹿乱撞,杰西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希望她穿得像修女一样,不是因为我。”何强无奈地想着。他自己一身休闲装,谈不上正式,但是绝对不是修道院打扮。
“你今天看起来很特别哈。”何强试探地说道。
小马哥轻蔑地笑一声,“这算是最蹩脚的恭维吗?你对天主教对女性的压迫一无所知啊!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啊。你知道是谁烧死的布鲁诺吗?”
杰西有点无奈的说,“圣母学院对着装要求很严格,我可不希望被挡在门外。”
“你会以为中世纪早就过去了,可是他们的着装风格在这个21世纪的校园里还是每天的着装要求,还依然写在校规里!”杰西愤愤地说。
“那我怎么办啊?“何强忽然低头看下自己的行头,蓝色牛仔裤,咖啡色的长t恤,白色的旅游鞋,——鞋上大大的耐克标志,在这之前他还以为挺酷,现在只觉得很囧。
在这之前他都没有想到过穿着不得体会让他被挡在门外。
他每天基本都是一样的穿戴,而且是看到什么就穿什么,穿什么都还觉得还行——也实在不是他天生丽质自信爆棚,或者,奇丑无比已经放弃了自己。
他单纯地就是觉得,真是没有那个必要——这可能也是男女之间的一大不同吧。最漂亮的女生,也能最挑剔地找出自己身上各种各样的小缺点。
“你没事儿的。不用担心。”杰西眉毛挑了一下,抿嘴笑笑说,“他们不会因为你着装品味低下就把你拒之门外的。”
他俩沿着哈德逊河大街走了不多大一会儿,右拐到了位于13街上的圣母学院。这学校是一栋六层的白玉色的大楼,石质的建筑外表,大楼一二层的窗户是圆拱形的图形,让人不由得想起天主教堂的风格。何强使劲推开沉重的大门,和杰西走了进去。
“这门还真是锻炼身体哈。” 何强自顾自地想着。
门内的风格也是庄重肃穆,也许也带着压抑沉郁,整个大厅都略显昏暗,风格倒是淡然古雅,气势恢宏。接收室的修女大妈一身灰白色长袍,除了头上的纯白头套外,上面又罩着一个纯白色的头巾,看起来严肃又很搞笑。她满脸皱纹,手上的皮肤看着像是炸了一个礼拜还没有卖出去的油条一样。她明显还记得杰西,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也很自然地当何强不存在。
何强也无所谓,他以为这个修女大妈,和国内学校传达室的大爷差不多的角色呢。
“这个地方让我不寒而栗,我对天主教这些家伙从来就没有好印象!早知道我就应该躲在车里,真不应该跟你来这里。我在你的身体里完全没有任何防护。”小马哥嘟嘟囔囔地说。
“你以为我想来吗?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强自顾自地想着。“你还可以自己带着车里的?那你干嘛非要整天跟着我,搞得我一点隐私都没有?”
“短时间是可以的,时间长了可不行。”小马哥解释道。“我必须。。。”
他停了停,没有再说下去。修女大妈正奇怪地看着“我们”,好像“我们”打扰了她们的讲话。
杰西没有丝毫察觉,稍作寒暄过后,说明来意,想见一下校长特丽莎大修女。
何强一听头又大了一圈,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天哪,又一个修女,这里都是修女的吗?”
大妈修女瞪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说话。
她对杰西说,她要去请示一下才行,校长一般都很忙,未必有时间见客,让我们在这里等着。然后,她又转过身来,手里举着十字架,对着何强说“你最好规矩点,不要乱动,更别乱说话!”
何强一下子给定住了,恍然间又回到了高中的教室里,班主任在讲台上对着全班同学大吼大嚷这次又没有考好的时代。
马修突然很安静,大吃一惊地,无处躲藏的安静。他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没有征兆的,但是非常强烈的预感——那个修女感觉到了他!他太大意了!这里很危险!他要躲起来!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根本无处躲藏,他就是勉强游离在何强的身体上,连附身都算不上,没有任何控制权,没有任何防护。
杰西看着她走远了,才做了个鬼脸对何强说,“怎么样?知道修女的厉害了吗?我当时在这里待了两个礼拜,就拼命地央求妈妈让我回家去,不想在这里读下去了。”,她眼神好像回到了过去一般,自说自话地说,“不过,后来我待了四年。她们给我全额的学费减免,食宿和杂费都包了。对一个人要养两个孩子的单亲黑人妈妈,那是很难拒绝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她们如果没有那么严格要求,我也不会后来去哥伦比亚的历史系读书,更不会找到现在博物馆的工作。”她的表情从凝重又转为轻松,眼神又回到现实。
“希望我能见到特丽莎大修女,她可是这里的英雄,我们都叫她母亲!”
“这里虽然老师和员工都是女人,可不都是修女啊,只有少数几个人是修女,刚才的那是修女安妮,她是我们的教导主任,还有修女克里斯蒂娜,她是我们的化学老师,特丽莎校长是大修女,有神学院的博士学位,也有教皇册封的头衔,很了不起的!”
杰西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这里上学的小女生一样,脸上竟满是笑容。
何强静静地看着她,她一定在这里有很美好的时光,想想自己的学生时代也仿佛就在昨天,可是却不觉得有特别值得回忆的东西。同学的关系都不错,但是也没有不可割舍的生离死别的情分;老师对他也很好,因为他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
但是除了教室里也没有其他的交集,大家毕业后各奔西东,好像从来不曾相遇过一样。
他好像从来没有都没有找到什么归属感。
小马哥又不厚道地笑了,很悄无声息地。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个太过令人迷惑又无法躲避的存在!任何人只要陷入对时间的纠结,就完全无法自拔了。但是很少人意识到,时间它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它不过是人类意识自我安慰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