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宁心底仍有几分紧张,扫视一圈后只能隐约看见院子四周黑漆漆的院墙。因着跟着两个姑娘家,租下这里时,牛叔特意交代过修整的泥瓦匠将院墙砌得比别家高出一尺,还在墙头四周埋设许多削尖的木楔。
这样的东西只能挡住一些寻常小贼,若真是心存别样心思的歹人,只凭那些东西可防不住的。
秦君宁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向屋顶,仍是一片漆黑,纵使藏了什么,也看不出分明。
“小姐,外头冷,咱们还是回屋里等着吧。”阿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嗯。”
“嘎吱...嘎吱...”脚步声由远及近。
院内灯火通明,顾若禹立在堂中,随意披起的灰色大髦拖及地面,转身看向随后进来之人时,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轻轻摆动。
来人因着一路的快马疾奔还沾染着些许寒意
“怎么样?可有进展?”声音清冷又略带几分疲惫。
管家忠伯熟练接过顾若禹抬手解开的大髦,仔细回禀他昨夜探得来的细节。
在京城住了这些时日,除了结交到一些官员贵族,关于手令的消息再一无所获。
这些日子来手令的消息更是彻底断了一般,京中也许久不见四房人的踪迹,这场寻找实在拖得太久了,久到有时他自己都在怀疑到底有没有家主手令这个东西了。
前些日子与朝中某位大人的公子喝酒耍乐时,偶然听见对方提及曾不止一次撞见江禄身旁亲信出现在城外一处别苑。
“些许在那里藏了个美娇娘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所谓亲信在江禄死后不久也暴毙狱中,顾若禹费了好些手段才确认了那处别苑的具体所在。
清风别苑,也算得上是个雅致名字,只可惜徒有其名。
朱门灰墙的大宅,实在看不出这里有何特别。听说原是一位富商的宅邸,据说得罪了贵人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后这处宅子就荒废了。
一般抄家充公的府邸都会被衙门充公收用,多是在皇上赏赐王公大臣时发挥作用,或者如这里一样因为位置偏僻闲置过久,衙门便会通知牙行挂牌出售。
牙行的人不断强调这里风水很好,这个说法真实性有几分不得而知,从手下搜集来信息所知的两任主家都没落得的好下场来看,风水可见一斑。
上任主家正是江禄身旁亲信,江禄死后家产全部充公,这个宅子同它的主人一般亦没能躲过。更是因为与江禄案扯上关系,寻常人竟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那宅子里头确实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
“数十间屋子,虽被火烧过,依稀仍能寻出一些寻到不少布条残片,咱们的人拿了一些碎布请了成衣铺的掌柜辨认,材质上贵至廉足有十余种,多出制为女子裙褂所用……要说藏人,倒也能对得上。”
“难不成江禄真在哪里藏了什么美娇娘?”
“若真是,怕是这美娇娘少说也有数十个。”
“什么?!”顾若禹被惊得坐直了身子,“数十个?”
“不错,最有意思的是,这样大的别苑内竟是没有园子,单单空出一块足以跑马的空地,先前该是摆放过什么。另外咱们的人在后院发现了一处地牢入口,里面刑具应有尽有,瞧着也都是使用过的痕迹,不少刑具上还留有陈年血迹。因那地牢位置隐秘,怕是牙行的人都没发现地牢所在。”
“女人、刑具……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说江禄先前到底藏了什么人在哪里?”
“少爷,藏什么都好,总归那里没有咱们要找的东西。”
是啊,藏什么都好,没找到家主手令皆是枉然。顾家现身京城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这个时节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老宅守着的人带来两个消息:好消息是另外三房对于手令的讯息同样一无所有获,坏消息是祖父的身子拖到如今已经油尽灯枯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若寻不到手令,顾氏三房怕是再难有振兴的时机。
“还有便是……”忠伯抬眼观察了下顾若禹的表情,继续说道;“少爷让人去查的那个女娃娃。”
“嗯?谁?”顾若禹一时间竟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交代过这件事。
“适才人回来说,我们的人扮作毛贼,在院门处做出撬锁进门的架势,守在暗处的则细细查看那两个女娃娃的反应,看着不像有哪里不妥。”
“唔.”顾若禹还未从方才听到的信息中回过神来。
“那个女娃娃是一年前进京的,进京后不久便买下了那处宅子,要说不若便是那女娃娃身旁跟着的一男一女,白日咱们的人打听时,邻居称他们是父女三人,可私下却听见其中一个女娃娃唤另一个称作“小姐”,再有便是他们与翰林学士杨家有些来往——”
顾若禹不由看向突然停住的忠伯。
忠伯犹豫再三,到底开始说出了口:“少爷,那女娃娃且有一半载才及笄,您要是盘算着娶亲,这个……会不会太小了些。”
“咳咳咳……”顾若禹险些被呛到。
忠伯是伺候过顾若禹双亲的老人,更亲眼见证了他的少主人从青涩少年长成如今世故圆滑的模样。此刻又赶上撞见极少失态的顾若禹,忠伯只当自己猜中了少主人的心思,心底更是连连叹息,琢磨着晚些与老爷夫人上香时定要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此事。
“忠伯,我没有……不是你老人家猜想的那般。”
“是。”
“真不是。”
“是,老奴明白。”
瞧着还是不明白,顾若禹彻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