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做了什么?”江宁迟疑了一瞬。
“即便他没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他的。”宋仲成的表情冷然,开口说话声音却带着一丝极致疯狂下的尖利,“如果不是金元的包庇放纵,姐姐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所以,你想让他怎么死?”
……
天空只露出鱼肚白。
整装齐备的众人才刚走出山坳,前方林中冷风袭过,不知从哪射出的一支羽箭正中为首金元的眉心。
好箭法!
茫茫树海皆被这一箭惊醒,一时之间无数惊雀腾然飞起,四处散去。
亲随眼睁睁瞧着自家将军眨眼工夫没了气息,壮硕的身子一如一摊烂泥重重摔落在地。
发生了什么?自家将军怎得这就摔下马来?闻声色变的众人恍然反应过来。
片刻工夫为首副将殒命,队伍一时人心浮动,兵甲碰撞、马儿嘶鸣声不绝于耳。
有埋伏!
“林中有人!”
还用你说?位于金元身后左侧的张清狠狠瞪了开口之人一眼,因为一时不清楚林中藏匿多少人马,他们不好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受惊的马儿只身跑出队伍数里开外。
“你!”慌乱间,张清匆匆抓过一人,“速速回去禀告将军,只说咱们遭遇埋伏!”
“是.....是!”被抓住的步兵咽了口口水,惴惴不安扫视一圈后,忙不迭原路折返。
又一箭,步兵身旁有人应声倒下,这次并非伤到要害。
下一箭莫不是自己的脑袋?这般想着,步兵腿下一软摔倒在地。现下只恨这处无物遮挡,爹娘没多生两条腿……
寒冬腊月,林中树木虽多,却无茂盛枝叶遮挡身迹。第一箭事发突然,第二箭却让张清趁机寻见箭源所在,“弓箭手就在那里!”
众人哗然,看向林中方向,人人面上仍有些不知所以。
张清沉声喊道:“大伙给我听好了,要真是叛军那也是老天爷给咱们最后报仇雪恨的机会,难道你们都忘了咱们的兄弟亲人都是死在这些狗东西手上的!还在等什么?听我号令,咱们这就去报仇!”
“是!”一番说辞顷刻壮足了士气,纵然要与叛军正面相迎,也已不足为惧。
“冲啊!”
“……”
数十匹骏马愤然冲进林子,喊杀声瞬间传遍整个山谷。
步兵打头,骑兵各踞马上,弓箭手紧随其后,一入林子以扇形包抄,只等寻见敌人便可一拥而上。
江宁见着人追进林子,并未惊慌。
且不说相隔还有一段距离,再有便是她无意间发现林中另一端实实在在隐匿着一伙与队伍散的叛军,只等宋仲成将人引来,届时杀金元的罪过自然也有人顶下了。
张清视线紧紧锁住远处那抹身影,比起他们虽有马匹,在这林中却未必能在速度上占得了上风。
扬鞭加速的空档,张清扯下腰间弯刀向身影方向掷去,相隔甚远,还有树身阻碍,他的目的也只求能绊住那人手脚。
……
号角吹起,外头乱哄哄闹作一团,楚狰倏然惊醒起身。
“发生何事这般闹腾?”穿戴好盔甲,楚狰于帐外抓住一人问道。
“前去迎接钦差的金副将一行人遇了叛军埋伏,这会子除却镇守营地的兵力,一半随楚将军亲去相迎钦差大人,一半去支援金副将等人……”
“什么?”楚狰想也未想回去抄起顺手兵刃,匆匆赶去点兵场。
“这里!”整兵待发的队伍中有人瞧见了他,急忙招手唤他过来。“你去哪了?咱几个一早寻了几处都见不着你……”
“怎么?这是要去支援金副将他们?”楚狰径直打断了那人话头,直奔主题。
“哪呀,咱这次是要相迎钦差的,鬼知道这伙叛军怎么想的,早不闹晚不闹,偏偏这会子.......哎,你还要去哪?”
“留给咱们的叛军不多,小爷可还要赚军功的。”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楚狰扬长而去。
“啧!到底是将门之后哈,这觉悟就是高!”
“怎么?你也要去?”
“我闲得,就那些个叛军,十个分一个都不够的……轮得着我?”
“也是……”
……
齐腰深的荆棘丛拦住大半兵追兵,纵有人不怕辛苦用长矛、大刀砍之,即使得以脱身,也免不了各种狼狈,一盏茶的工夫,满腔悲愤早已化为乌有。
还在坚持的寥寥可数,张清早舍了坐骑,顾不得脚下湿滑,就地一滚冲向最前方,甩掉了部下远远一截。
“奉劝你熄了逃命的心思,待大军赶到,尔等只有死路一条。”见人要逃,张清扬声喝道。
“还是你看看自身处境再来与我说如何将我等送上死路?”片刻工夫,暗处闪出五六个面带不怀好意神色的蒙古装扮士兵。
江宁匆匆隐匿于宋仲成身旁,“怎得这般快?”
“听说有出关的法子,他们自然比我心急。”宋仲成语中讥讽。
离开这里的出路皆有重兵把守,这伙蒙古兵自当初侥幸与队伍冲散后,虽暂且保住了性命,被困在林中好些天进退不得,遭了好大的罪。
宋仲成初寻见他们时,险些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却只提了一句可带他们出关,这些人满身的劲头拦都拦不住。
“可是这种情形……张清会死的。”说到底张清与他们所谋之事并无干系,若害他丧命在此,江宁心中终是有些不忍。
“他不死,难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