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过度解读害死人啊,明明就.......就只有做贼心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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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幽禁于黑暗中的人,最怕看到阳光。最初会惧怕,继而欲罢不能,等到无法自拔时,饶是穷尽一生追寻,换来的结果未必就是称心遂意。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江宁不免俗,秦君宁亦是。
随着楚狰下马逼近,阿奴再不能忽略对方:“是你!”
她同样认出了楚狰,这人第一次下令着人当街拖走两个泼皮无赖,第二次则是撞掉她们买的点心……最后虽说也赔了银钱,可细究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总结来讲,这人有些晦气。来者不善,阿奴想也不想挡在自家小姐身前,双拳紧握,只等对方下一瞬动作见机行事。
杨凌风总算不再迟钝,跟着将秦君宁拦在身后,一脸警惕盯着来人。他虽也听过楚狰名号,却极少会有机会得见。此刻只凭着对方一身戎装,身后骏马, 猜出该是位人物,一时摸不清楚对方来头前,他还是先闭嘴吧。
楚狰的视线只在他们身上停了短短一瞬便又重新回到始终沉默不发一言的秦君宁身上,他看得出来,这小丫头在这两人心中有些分量。碍着对方年岁不大,又是个女子,楚狰开口时尽量放轻了声音:“你头上簪子从何处得来?”
终于来了。
任其打量的秦君宁借着调整呼吸的同时收起一切不该有的情绪,迎向楚狰时展颜轻笑道:“回大人,城南摊子买的。”
终究她如今的身份是查不出任何端倪,她就不信了,咬死不认,看楚狰能奈她何?
大人?哪家大人?杨凌风探头探脑想要细问,在秦君宁一记眼刀压制下,果断选择继续闭嘴。
“式样却是少见。”
“小女子身子一直不好,家中长辈自小便会备下压生钱随身佩戴,也是偶然得见这簪子式样新奇,小女子才起了心思将其买下……”秦君宁眨眨眼睛,语态懵懂:“大人问起小女头上簪子,不知是有哪里不妥?”
到底骗人的功夫没有丢掉,由铜钱式样转至民间流传百年的有压邪攘灾,喜庆祈福寓意的压生钱之说,楚狰别想挑出什么毛病。
压生钱?许久没听过这般有趣的说法了,楚狰缓缓道:“并非不妥,我与姑娘眼光不谋而合,也觉得这簪子式样别致,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是城南哪处摊子购得?”
秦君宁流利答道:“城南霁月楼旁柳树下的那家。”
“霁月楼.......柳树下,我只去了就能看到?”
“正是。”
城南.......柳树下的摊子不是卖馄饨的吗?阿奴偷偷看了眼秦君宁,见她格外笃定,只得将心中疑问暂先咽下去。
楚狰唇角微微勾起:“怕是等我赶去未必就能买到,敢问姑娘可否割爱?”
捕捉到楚狰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的一瞬间,秦君宁莫名觉着有些发虚,这一时半会也不知究竟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我愿以两倍钱银换取姑娘头上发簪.......”
“不成!如大人眼前所见,小女子头上只这一支簪子,若此刻拿下,只会当街披头散发失了仪容……”
“这又何难,刚巧我这有只闲簪,只需姑娘换下即可。”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难缠?秦君宁仰脸直直看向楚狰:“无关换不换,大人怕是没听明白,我没有要转卖的意思。”
这会儿怕是秦君宁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此刻的语气有多硬气,临了竟是笑也没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楚狰,好像只他再敢纠缠不休,她就能冲上去咬人一般。
“……”楚狰掩下眸中异色,面上淡淡看似就要就此揭过。
“无事,我们就回了。”这下大人也不叫了。
近距离下,楚狰更加确认那支铜钱簪的确出自他手。“若我没记错,霁月楼旁楼树下确有一摊子没错,可却是卖吃食的,从未有过姑娘口中所说的首饰摊子……”
要问楚狰怎么这般清楚,多亏杨铭最爱霁月楼中一口龙凤团茶,往日拖着他没少往那里跑,若是别处便也罢了,可偏偏却是霁月楼。
这人居然知道?阿奴不觉跟着心虚起来,缩了缩脑袋。
“……”秦君宁充耳不闻,脚下不停。已然这样了,留下争辩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抓紧溜了,反正青天白日的,他还能做出当街掳人之举不成?
“姑娘不愿说,我自不会厚颜纠缠,来日方长,下次再见,再与姑娘请教……”
还下次?后会无期才是!秦君宁维持着委屈小女子模样步伐急促,并未回应。
楚狰饶有兴味地盯着欲要离去三人,对着那张脸,有些情景随之浮现出来,那夜被人用迷药晕倒之前仍不忘记用簪子伤人的狠劲、方才几句纠缠惹出来的变脸可不就与他记忆中那人同出一辙?之前是他没有留意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片段,可随着那支铜钱簪出现,有些猜想随之隐隐而生.......
杨凌风一步三回头,那一人一马勾起他许多问题,都走得这样远了,也能问了:“那人谁啊?怎么听你叫他大人?哪个衙门的?他牵的那匹瞧着像是军马哎?你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的人物了?”
“……”秦君宁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此时的她只想仰天长叹:随口胡诌出一个霁月楼,哪能就这么刚好……不行,这京城不能再待了,不然早晚兜不住的。
杨凌风仍在喋喋不休:“看着岁数比大哥还要长些……”
“嘘!先安静一会儿。”
杨凌风颦眉委屈道:“有气别冲我撒啊,我又没得罪你……”
……
廊下灯笼缓缓摇曳,阴冷祠堂,一抹身影直直跪立其中。
是谁说疼久了就觉不出疼了?跪了这样久,膝盖处刺骨痛意让杨铭鬓间汗意不止,饶是如此他始终保持直直挺立,没有一丝松懈之意。
街市闹出的动静总归躲不过祖父的眼睛的,恢复冷静后的杨铭已经意识到日间自己冲动之举会为杨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纵然做好了被罚的准备,也没料到会是罚跪祠堂的光景。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被罚跪祠堂……
任凭杨铭心底如何清明都好,对那两个火上浇油的女子,且有一些时日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