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翊策马巡视校场,看着马其顿方阵士兵擦拭兵器时迸发的冷光,轻骑部队演练骑射时扬起的剽悍气势,就连普通步兵方阵也在烈日下站出钢铁般的军姿。
他将这股近乎沸腾的战意,归结于三重诱因的催化。
首先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诱惑 —— 吴天翊将缴获的半数战利品归属置于所在方阵的军种所得,并将此写入军令,甚至承诺为立功者修建专属府邸。
这些白纸黑字的条文被张贴在校场辕门,每日都有文书官高声诵读,让每个士兵都能看见实实在在的前程。
其次,他当众焚毁了几百份奴隶契约,让很多士兵有了归属感和奔头!
第三就是他让很多军属参与其中,免其赋税劳役等等,并招募他们为这些士兵们缝补铠甲、熬煮热汤,让 \"保家卫国\" 不再是空洞口号。
特别是这些士兵发现这个具有王爷尊贵身份的少年经常深入他们中间与他们谈心,甚至与他们同吃同住,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某种滚烫的信念便在军伍中悄然蔓延。
此刻校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喝声里,既有对功名利禄的渴望,更有了为守护身后土地而战的决绝。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当乌尔善率领着青川、黑水等部落的首领们抵达云中郡时,吴天翊早已等候多时。
这些草原首领们看到城中井然有序的军备和士气高昂的士兵,眼中都露出惊讶之色。
不由得感叹这还是他们眼中那羸弱的大乾军力吗?
盟约签订得十分顺利,当三百架诸葛连弩整齐地摆在草原首领们面前时,乌尔善忍不住赞叹:“吴公子果然言出必行!”
随着试射令下,十余名士兵熟练地架起连弩。
图尔罕与达玛尔原本听乌尔善描述时还半信半疑,此刻亲眼见机括轻响,十支箭矢如银蛇破空,瞬间将百步外的枯树射成筛子。
达玛尔猛地抓住身旁立柱,喉间溢出难以置信的低呼:“这铁疙瘩竟比我族神射手还快三倍!”
他冲过去抚摸连弩黝黑的弩臂,发现整具器械不过半个手臂长,一名士兵单手便能轻松举起,远比草原笨重的角弓灵活。
他甚至已经想象他们的草原勇士手持这等利器驰骋草原所向披靡的样子!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给他的更大的震撼,那就是投石机的演示。
随着配重箱轰然坠落,磨盘大的石块撕裂空气,在半空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轰然砸进模拟敌营的土丘。
土石飞溅间,方圆数丈的草垛被夷为平地,图尔罕的坐骑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这哪里是兵器,分明是天神降雷!” 他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眼中却燃起狂热的光芒,“有此等利器,北蛮的骑兵还有楼车能经得起几轮轰击?”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吴天翊已然造出不合乎这个世界热武器——手雷和炸药!
虽然跟前世无法比拟,可这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乌尔善望着两人震惊的神色,抚须大笑:“如何?我说吴公子藏着颠覆草原的手段!”三位首领对视一眼,眼中疑虑尽消。
当他们看到工坊里堆积如山的备用箭矢,以及正在调试的床弩阵列时,达玛尔突然单膝跪地,将腰间佩刀横举过头顶:“此战若能活下来,我黑水部愿尊云中郡为盟首!”
图尔罕也跟着解下狼皮披风铺在地上:“青川部的战马,任凭调遣!”
远处戈壁的狂风掠过连弩阵列,带起的金属震颤声,恰似这场草原变局的前奏。
夜幕笼罩云中郡,议事大厅热闹非凡。
吴天翊亲手揭开陶瓮上的牛皮封盖,浓烈如烈火般的酒香瞬间漫溢!
\"这是云中郡特酿的 ' 焚天 ',头人们可要小心 ——\" 他将鎏金酒盏斟满琥珀色的液体,酒面泛起的涟漪倒映着跳动的火光,\"喝下去像吞了把烧红的刀子。\"
这什么“ 焚天”酒其实就是吴天翊自家作坊酿制的高度酒罢了。
至于名字是吴天翊临时取的,反正只要适合这些草原人,听起来很霸气就行了!
乌尔善他们哪里喝过如此烈的酒,特别是性格暴躁好酒的达玛尔更是承诺北蛮来犯他们黑水部落所有勇士听候吴天翊差遣。
而这就为了五十坛酒?如果让他们部落那些勇士知道不知会做何想法?
搞得乌尔善和图尔罕都尴尬不已!
此宴席就在吴天翊答应送他们三个头人各五十坛酒而告终。
可是结盟的欢庆余韵尚未消散,第十日清晨,斥候的急报便惊破长空。
\"报 —— 北蛮二十万大军已集结完毕,正越过北地郡!五日之内恐兵临城下!\"
吴天翊攥着染血的加急文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派往京城求援的信使至今未归,父王的援兵犹如石沉大海。
就在众人愁云惨雾之际,东北方突然传来快马急报。
羌族那边的狼头信使浑身浴血,却难掩眼中的狂喜:\"小王爷!我们青川、黑水、赤岩等六部联军已突袭阿鲁汗王帐!”
“阿鲁汗的精锐半数被牵制在草原腹地,短时间无法支援北蛮!我们乌尔善头人让我来告诉你!\"
吴天翊猛地站起身,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大声喊道“好!来人,快带信使下去休息!”
目送浑身浴血的信使被架出营帐,他大步踱至窗前,指节无意识叩击着窗棂,青铜护甲与木框相撞发出冷硬声响。
随即抬头望向北方阴云密布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
\"赵一!\" 紧接着他骤然转身,玄色大氅带起凛冽罡风“去,命欧阳都尉他们按计划行事!”
在赵一单膝跪地的瞬间,吴天翊将一封密信已塞进他手里,并俯身在赵一耳畔补充数句,后者瞳孔骤缩,旋即快步走出房间。
五日后,云中郡西北面黄沙蔽日,二十万北蛮铁骑如黑色潮水漫过地平线,牛角号声撕开天际。
当先的狼头纛旗下,蛮王阿骨打身披镶满兽牙的皮甲,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只见距离云中郡府尚有一段路程的开阔地上,密密麻麻的营帐间玄色战旗猎猎作响,不成章法的锣鼓混着断续号角远远传来。
守军或倚着兵器谈笑,或懒散地擦拭甲胄,阵列东倒西歪,连最基本的防御阵型都未摆出。
阿骨打突然仰头大笑,声震四野:\"就这点人马也想螳臂当车?\"他腰间的狼牙串随着笑声哗啦作响,惊起数只盘旋的秃鹫。
身旁的武将察合台立即勒马靠近,这位曾单枪匹马斩落三个部落首领的猛将,此刻眼中只剩轻蔑:\"大汗,这分明是群没见过血的羔羊。\"
他重重拍了拍腰间弯刀,刀鞘上镶嵌的红宝石在日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阿骨打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掌在空中猛地一压,躁动的骑兵方阵如潮水退去般骤然停步。
\"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 他盯着那些看似混乱的营帐,喉间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告诉弟兄们,今晚宰牛庆功,明日一早,本汗要亲手将那小王爷的心脏剜出来下酒!\"
话音未落,他狠狠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沙地上,扬起的沙尘中,远处营帐突然传来几声不成调的胡笳,像是对北蛮大军的无声嘲讽。
阿骨打摩挲着腰间镶嵌狼眼宝石的弯刀,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帐外传来士兵们酒醉的呼号,而他的思绪却早已穿透重重营帐,落在百里外那座看似飘摇的城池上。
一个月前的密报在脑海中翻涌 —— 那小王爷初到云中郡便暗访民情,用雷霆手段智取杞县、阳猗两县,将通敌郡守抄家砍头悬于城门!
一纸赦令让心怀异志的乡绅主动献粮,公审大会上砍下贪官头颅的鲜血,甚至滋养了城外荒芜的土地。
减免税赋劳役并将收没的钱粮当众发放笼络了民心,花巨资造武器,整顿军务……
\"好手段!\" 阿骨打突然冷笑出声,震得案上青铜酒盏嗡嗡作响。
察合台刚要开口,却见大汗抬手止住他:\"别以为那些松散的阵型是破绽,这分明是诱我轻敌的饵!\"
他猛地将羊皮舆图甩在地上,指尖重重戳在云中郡的标记处,\"但二十万对十万... 任他三头六臂,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帐内的空气骤然凝固,阿骨打抓起案上的狼头骨酒碗,一饮而尽后将碗重重砸在地上:\"传我军令!明日辰时,全军分三路并进!\"
他抽出弯刀在舆图上划出三道血痕,\"中路骑兵正面强攻,管他是诱饵还是其他什么,直接突破!左右两翼绕道截断粮草。告诉赤焰部、黑鹫部、苍狼部 ——\" 刀锋挑起帐帘,月光映得刀刃泛着森冷的光。
\"攻破城池后,准许这三部各劫掠三日!但那小王爷,必须留活口!\"
察合台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大汗是要...?\"
\"我要当着他的面,踏平云中郡!\" 阿骨打将染血的布条缠在刀柄上,狼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就像当年踏平北地郡那样 ——\" 他猛地抽出弯刀指向天际,刀锋割裂月光,\"先让二十架 ' 破天楼车 ' 架起巢台,把城头的守军射成刺猬!再用裹着铁甲的冲车撞碎城门,让 ' 狼牙锤 ' 把门板砸成齑粉!\"
“记住,这场仗要快,要狠,要让整个草原都知道,与北蛮为敌的下场!\"
察合台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阿骨打猛地转头,眼瞳里跳动着野兽般的凶光:\"让他们记着,谁先撕开城墙缺口,战后就把云中郡最富庶的南城区划给他们放牧!\"
没多久,帐外传来兴奋的呼号,显然军报已迅速传开。
阿骨打把玩着弯刀上的狼头雕饰,沙哑笑道:\"这些草原狼,闻到血腥味就会发疯!等他们把云中郡啃得只剩骨头,再把那些反抗的余孽,统统驱赶到北边的冰原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