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唇角勾起,端的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只有高猛、高耀兄弟被撑到了。
出门一趟,干了一肚子狗粮回去谁懂啊?
当马车抵达千机阁时,晋王府的马车也在。
陆骐恰巧从千机阁出来,与陆沅、孟芊芊二人碰了个正着。
陆骐很是冷淡地对孟芊芊说道:“心肠如此歹毒,当得起凤女二字吗?”
陆沅往前走了一步,嚣张不羁地说道:“喂,对你未来大嫂客气点儿。”
陆骐眉头一皱:“未来大嫂?”
孟芊芊转头看向替自己出头的陆沅:“皇长孙殿下,我还没答应你的追求。”
陆沅面不改色地说道:“知道了。”
陆骐无比震惊地看着二人,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陆沅对孟芊芊道:“今日先送你到这儿,难得遇到我那位在皇宫养伤的弟弟,我可得好生与他叙叙旧。”
陆骐冷漠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可叙的。”
陆沅唇角一勾:“诶,自家兄弟,别见外呀。”
“二位慢慢聊,小九告退。”
孟芊芊说完,带着高猛、高耀进了千机阁。
陆骐的目光追着她,似要从她身上看出蛛丝马迹来。
陆沅不由分说地挡住了他的目光:“做弟弟的,总盯着哥哥的女人不大妥当吧?”
陆骐不想理会他的胡搅蛮缠,当即就要离开。
陆沅挑眉:“这么着急走。”
陆骐坐上了马车。
陆沅掀开帘子钻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他动作极快,车夫没反应过来,帘子一掀一闭,车夫懵了。
陆骐冷冷地看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沅漫不经心地说道:“骑马骑累了,反正你也要回宫,捎我一程呗。”
陆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回晋王府。”
陆沅哦了一声:“那你就绕个路,送我一程呗。”
陆骐不想说话。
陆沅踢了踢车壁,对车夫道:“回宫。”
车夫回头望向紧闭的窗帘:“郡王。”
陆骐知道陆沅是个死皮赖脸的,即使自己真去晋王府,他也会厚颜无耻地跟着。
陆骐不耐地说道:“走。”
“是。”
车夫挥动了马鞭,驾车离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
陆骐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想和陆沅说。
陆沅笑了笑,抬手去拿桌上的点心。
陆骐先他一步将盘子端走。
陆沅啧了一声:“一块点心而已,别那么小气嘛。”
陆骐冷冰冰地说道:“我怕你在我马车上中毒,回头我不好和皇祖父交代。”
陆沅探出手,将盘子拿了过来,挑了一块桂花糕:“你多虑了,我又不是你,会用苦肉计。”
“是吗?”
陆骐讥讽道。
陆沅想到了放火烧子午先生院子的事,摸了摸鼻梁。
陆骐冷声道:“你不必在我这儿套情报,你什么也不会打听到。”
陆沅摇摇头:“这年头,蹭个马车怎么还有人阴谋论了?”
皇宫到了。
陆沅下了马车。
顺便给陆骐下了蛊。
车夫掀开帘子:“郡王,你没事吧?”
陆骐的指尖捏着一只濒死的蛊虫:“苗疆毒蛊,还说你和苗疆没关系?”
陆沅刚进勤政殿,一道阴森森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你对陆骐做什么了?”
陆沅转身,古怪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昭言:“干嘛鬼鬼祟祟的?”
期待中,把儿子吓一大跳的情况并未发生,陆昭言表示很失望。
陆昭言索性不装了,从竹子后走出来:“听说你是坐陆骐的马车回宫的,你有没有对他动手脚?”
陆沅风轻云淡地说道:“没动手脚,就顺手下了个蛊。”
陆昭言险些栽倒:“你给他下蛊?你是唯恐他抓不着你把柄吗?”
陆沅:“对呀。”
陆昭言:“……”
陆昭言一口血气直冲天灵盖儿,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陆沅的打算:“你想让他去陛下面前揭发你?此时你二人正在争夺麒麟身份,你皇祖父又刚表态不许任何人质疑你的身世,他若去闹,不但触你皇祖父霉头,也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趁机陷害你。”
“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没这么沉不住气。”
陆沅挑眉:“一次沉得住气,两次三次,五六七八次呢?”
陆昭言顿了顿,神色有些一言难尽:“这么贱的招吗?”
陆沅一本正经道:“水至清则无鱼,招至贱则无敌。”
陆昭言:“……”
-
孟芊芊回到燕娘子的院子时,红袖正站在门口等她。
红袖道:“燕姑娘,夫人找。”
孟芊芊才不去呢:“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红袖看了眼她身后的二人:“燕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好啊。”
孟芊芊对高猛、高摇道,“劳烦二位大人,在廊下等候,切勿让我离开二位大人的视线。”
高猛、高耀会意,去了廊下,虎视眈眈地盯着红袖。
红袖也没料到孟芊芊连装也懒得装,明明是她给阁主下了毒,遮遮掩掩的却是他们,她反而不怕将事情闹大。
想想也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们敢指控她给阁主下毒,她转头就控告夫人刺杀她。
她一个假凤女,犯不着拿夫人作代价。
红袖道:“燕长老被抓了,请燕姑娘交出解药,否则燕长老性命不保。”
孟芊芊笑道:“解药,没有。”
说罢,她扬长而去。
红袖简直惊呆了。
孟芊芊的笑容化作唇角一抹冷意。
公孙炎明,该亮出一张底牌了。
红袖如实禀报了萧榕儿。
萧榕儿气得半死。
公孙宇也在。
老实说他也惊得不轻,对旁人狠毒就算了,怎么自己师父的死活也不管不顾的?
萧榕儿咬牙道:“她一定是装的!我不信她不在乎燕寒霜的死活,给我狠狠用刑!”
是不是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耗不起,等与那丫头一番拉扯下来,即使分成胜负,只怕也为时已晚。
公孙宇去了密室:“大哥,那丫头不肯交出解药。”
公孙炎明手心的黑线已顺着手臂蔓延到了肩胛,等蔓延到心口便回天乏术了。
公孙炎明上一次被逼入如此绝境,还是与商珏一战。
商珏以一己之力闯入千机阁的断魂崖,历经九生九死,从千机阁禁地带走了钟离鸢。
功力暂失的钟离鸳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他满身的血迹,眼神却说不出的坚毅与凌厉。
“阿鸢,你可怕死?”
“怕,但我更怕没有你。”
“好,我们一起闯出去。”
……
“阿鸢,我看不见了。”
“我做你的眼睛。”
“好。”
商珏用外袍将钟离鸳紧紧地束在自己背上,又解下发带蒙住了流着血泪的眼。
“右侧有刀!”
“挥剑,斩!”
“正前方,一丈,有个小水沟,我不想裙子被打湿,你跳远一点。”
钟离鸳望着万丈悬崖,趴在他肩头甜甜地说。
他提着剑,站在悬崖对面,看着早已体无完肤的商珏,背着甘之如饴与他一起赴死的钟离鸳,高高腾跃,跨过了绝不可能逾越的深渊。
当落地的一霎。
钟离鸳无比震惊地睁开了双眼:“商珏……”
商珏轻轻勾起唇角:“裙子没打湿吧?”
那一瞬,山河万物黯然失色。
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傲然立于山峦之巅,宛若神明。
人怎能有弑神之力?
公孙炎明不战而败。
商珏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背着钟离鸳大步离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抢回钟离鸳,但只有他明白,他内心深处的敌人一直是那个曾经将自己吓破胆的商珏。
他只有杀了商珏,才能彻底摆脱阴影,成为战无不胜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