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失去意识了,当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周遭环境是那么熟悉。
他又回到了送暖客栈,这和第一次被救下时的场景一样,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棵树,还是那种味道,心里莫名心酸。
他扫视一圈,却发现周叔正在自己床头边上,看起来像是累着了,正闭目休憩。
感受到孙亦的动静,周德生顾不上劳累就爬了起来。
他看到孙亦好转就十分高兴,嘘寒问暖嘴巴都不曾停歇,“少侠你感觉怎么样?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都是伤,我本来想帮你去找郎中的,可外面都在传是你杀了郭酒师,哎哟,我就只能自己给你包扎了,我就拿我的旧衣服给你帮伤口绑上了,怎么样?疼吗?”
周德生的一系列关心让孙亦受宠若惊,他根本想不通,既然周德生知道了自己杀人的事,为何还要救自己。
他直接开口问道:“那你不怕我真的杀人了吗?”
周德生轻笑一声,似乎并没有当回事,缓缓说道:“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人心难透可善良责任以及正义感是装不出来的,我相信你少侠,你没有杀人,即便那是真的,起码你从没害过我。”
闻言,孙亦的心暖暖的,遭受的诋毁与诽谤让他都无力解释,根本没有人相信自己,除了周德生和谭莽,他的眼睛开始湿润,泪水夺眶而出。
“这样的恩情叫我如何偿还,孙亦,孙亦肝脑涂地也定要报答,有违此誓不再为人!”孙亦匍匐在床上,给周德生磕了一个响头,“此生不忘!此生不忘!”
他的情绪已经被隐藏起来太久了,直到此刻终于宣泄,下一刻,他便宛如孩童般大哭了出来,未经世事的少年也只能故作坚强,他看到了人心的恶但这善意宛如雪中送炭,那么及时以及温暖。
“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他们把我绑起来要杀了我,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不是凶手——!”孙亦的情绪如同洪水倾泄,周德生站在一旁用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
周德生此刻没有看到一个身怀绝技的少侠,只看到一个无助的少年,他的背后再没有人了,“没事的,没事的……”
孙亦的大哭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宣泄完所有情绪他也变得冷静起来,眼神里又有了光。
他拉住周德生的衣角,即便都被他给哭湿了,“周叔,你有什么可以遮脸的东西吗?”
“有倒是有,你想拿来干什么?”周德生问道。
“我要去一趟官府。”孙亦的表情严肃目光坚定。
入夜。
孙亦在房顶之间穿梭,他正在寻找官府公廨,自从曾蒙山上见到白玉琢以后,他就按耐不住那颗对冷铁盘海棍思念的心,趁着夜色他偷偷潜入进了官府。
现在时间并不算晚,所以会有一些官兵在几个走廊上巡逻。
孙亦都不知道白玉琢在哪儿,官府公廨里前半部分是办公用的公廨,而后面则是官员们居住的官舍。
孙亦以为白玉琢与官府混在一起,想当然便前去官舍寻人,穿过好几个长廊孙亦终于是寻到了官舍。
害怕被官兵发现,孙亦纵身一跃便跳到官舍顶上。
通念发动覆盖下整个官舍,他一层一层的寻找,那个熟悉的声音以及气味,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官舍大门旁的一间厢房里发现了白玉琢。
他喜出望外激动无比,可忽然他就咳出一口鲜血,内力的过度消耗还没恢复就再次压榨,并且没有食物的补充,他的身体接近崩溃。
孙亦下一秒就觉得昏天暗地,强忍着不适,他翻下屋顶却重重摔在了白玉琢厢房外。
屋内,白玉琢将被窝理好,看他脱下衣物已经是准备歇息了,听到屋外响动时他愣了下,旋即赶忙推门出去查看。
这声响在安静夜里可不小,很快就有官员出门查看,瞧见那孙亦晕倒在地上多少是诧异无比。
这时,白玉琢也走了出来,他一看到孙亦便立即走了上去,没有多说直接就给他拖进了屋里。
“没事了没事了,是我的一个朋友,叨扰大家了,多多担待。”白玉琢又回到屋外给这些官员解释,因为是廖清河身边的红人,自然没有人多说什么,也都各回各屋了。
白玉琢回到屋内叹了口气,旋即便将孙亦给抬上床去,而自己则找了条毯子铺在身上,坐在床边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
二人几乎是同时醒的,孙亦坐起来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白玉琢,二人目光交集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我终于是找到你了。”孙亦百感交集,他拉过白玉琢一把将其抱住。
“让你担心了。”白玉琢温柔地拍了拍孙亦的后背。
“你可还好?”孙亦关切问道。
白玉琢能够再见到孙亦很是高兴,他不自觉地咧嘴笑着,“比起这些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他顿了一下,收拾好情绪,“你的嫌疑被洗脱了,你是清白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做于缺的官员,他故意隐瞒了消息,害的你背上罪名。”
闻言,孙亦有些诧异,“于缺?没想到是他想害我。”一想到自己遭受的一切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他剥皮抽骨。
“于缺被削去官职贬成平民,至今还下落不明。”白玉琢起身去为孙亦倒水。
“这都是他咎由自取。”孙亦冷哼一声,旋即接过白玉琢递来的杯子。
“这件事官府已经在妥善处理,如今你不是凶手的消息应该全县皆知了。”
白玉琢缓缓坐下,“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大漠晕倒以后我就再没有记忆,你要如实告诉我。”
孙亦将水杯放在一旁,“你晕倒之后我就着急不已,我骑着玉鸢想要快些进到西蜀境内寻一处人家帮助,后来我就到了沂水县外的一座村庄,遭到了狼群的袭击,就是在那时我把你搞丢了。”
孙亦把自己在沂水县遇到的所有事都告诉了白玉琢,不管是送暖客栈还是为了找他贿赂官员,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离开曾蒙山后我无处可去,所以就躲到了金光寺里,夜深时,我饥饿难耐想去寻些吃食,没想到却撞见了方丈与一个名叫林官人的人有暗中交易。”
“我不慎被发现,便匆忙逃跑,一直被追到林子里,遇到了一个怪人。”
孙亦顿了顿,继续说道:“他的双手指甲异常锋利,并且步伐鬼魅难以捉摸,我与他交手数十回合险些不敌,却不知他为何停下,说了一通便消失不见了。”
白玉琢的眉头紧锁,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孙亦,“你可知道那个人的长相以及名讳。”
“依稀记得。”孙亦答道。
白玉琢大喜,他立马就拿起孙亦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