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大家能听见吗？”
温和低哑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多多少少有些失真，不太真实。
“可以的。”
“能听见。”
谢妍戴着耳机，猫在电脑前面缩成一小团，反正单位现在没人她也不用在意形象了。
两边的电脑画面是同步的，谢妍拿着鼠标在屏幕上圈圈点点，“我只是提出几个方向，大家可以作为参考。”
虽然这些天谢妍并不在测试现场，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单位内部也测试了很多次，加上谢妍有绝对的信心，芯片百分百没有问题。
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设备固件或是不兼容之类的情况之上。
术业有专攻，研究团队都是芯片技术口的，而电子设备却是谢妍的强项。
“第一，程序闪退或者系统崩溃的原因，可能是驱动程序不兼容，或者算法导致计算负载过大，也可能是内存泄露，详细的我罗列在这里了，下来可以先优化算法试试。”
“第二，设备功能异常或失效，比如传感器失灵，交互无响应，都可能是芯片与外部设备的通信协议不匹配，也可能是电磁干扰导致传感器失灵，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得和测试设备的研发人员一起解决了。”
谢妍说的口干舌燥，端起水杯才发现杯中没水了，她抿了抿泛白的嘴唇只好继续。
“第三，设备运行速度慢，响应时间延长，考虑是芯片降频，以及设备软件未针对芯片的多核或多线程特性优化，我们可以......”
悦耳的女声在会议室内不断回响着，没有一人打断询问，只管一个劲儿埋头苦记，就连崔楠也在低头聚精会神的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恨不得调动所有脑细胞来跟上谢妍的思路。
崔楠刚刚只听了一两句就叫停来开会了，此时也是第一次听，结果越听越心惊，谢妍竟然在短短几天内统计出了他们目前所遇到的所有bug，跟特么开了天眼似的。
“......第八，画面失真或显示异常，可能是图形处理单元或者显示模块与芯片不兼容......”
话音未尽，对面却突然停了。
低头记笔记的二十几人同时抬头，崔楠眨眨眼忙问，“怎么没声音了？没事儿吧？谢妍你还在吗？”
“......嗯。”
音响里的声音越发低哑了，谢妍终于忍不住了，“稍等一下，我去接杯水，一分钟。”
“好的好的，你快去。”
这会儿崔楠哪还有刚才那股子凶意，简直温柔的吓人，像是生怕把单位的宝贝疙瘩给渴坏了似的，还温馨的补了一句，“不着急，两分钟也行。”
会议暂停，组内人员顿时爆发激烈的讨论。
“通了通了，我全悟了！咱们得先优化一下散热这样才能带动芯片！”
“还得升级一下操作系统，不过这玩意儿咱也不会弄啊，得找设备公司的人升级系统才行。”
“那不就是找沈总吗，沈总刚刚是不是来了？”
有人回头到处找，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张电脑桌后方静静矗立的高大身影。
他站在墙角阴影之中，与阳光分隔开来，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或者说是没有表情。
沈晏像是在出神，眼神空空的看向墙壁上的钟表，皮肤惨白，像个衣橱里的假人模特，乍一眼看上去有点瘆人。
吴勇被吓了一跳，他戳了戳身旁同事，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握草你快看，沈总好吓人。”
闻言同事也回头看了一眼，他上次饭局坐的比较靠后，对沈总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记得上次沈总跟黄主任说话的时候还面带微笑来着，今天没笑。
“人家当老板的冷着脸也很正常，咱们开会他又听不懂，况且今天黄主任又不在，咱们这群小喽啰哪里值得沈总笑脸相待啊？”
这人显然是把沈晏今天状态不同的原因归到了他见人下菜碟上，丝毫不顾沈晏根本连黄主任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
“......好吧。”吴勇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
几分钟后，谢妍那边才再次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依稀能听见她打了两个喷嚏。
怪不得都说人讲话要避谶，谢妍这才装病了几天，现在就真的感冒了。
她刚刚飞速冲了杯感冒药喝下，又接了杯水回来，戴上耳机瓮声瓮气的，“我回来了，刚刚我们说到哪里啦？”
崔楠兴奋道，“第八条！”
“......”
会议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半个多小时便结束了。
说是开会，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谢妍在说，只有最后收尾时回答了几个问题，跟她以前论文答辩似的，倒是亲切。
谢妍说多了话头疼，她最近也是真的费了心神，谢擎宇最近不在家没人督促她休息，她同样不轻松，熬了几天才把这些东西挨个统计出来的。
北城的初春天气变幻莫测，一阵下雨一阵晴，看样子她还是没躲过春季的流感。
崔楠散了会又想跟谢妍单独再说两句，但那边却不回话了，听那动静是收拾东西关电脑准备回家了。
谢妍确实要回家了，她脑子木木的下楼出了单位大门准备打车。
就在崔楠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对面有人喊了一声谢妍的名字。
“谢妍姐！”清朗率真的年轻男孩儿嗓音像是阳光一样甜。
谢妍闻声看去，就见一名穿着运动服的男生手里拿着两瓶可乐飞奔而来，一脸的喜意，眼中满是惊喜。
那可不得惊喜吗？他们自打上次在顾总家里见了一次后就再也没见过，而顾总出国出差后他哥高逑生怕他挖墙脚惹顾总生气，盯他盯得格外严，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偶遇！
年轻人的情绪总是藏不住，高杨眼里的开心都快满出来了。
“高杨，好巧。”她没什么精神的打了个招呼。
这下高杨才发现谢妍的不对劲来。
她无精打采的，头发有点乱，气色不是很好，甚至脚上穿着一双很不符合她仙女气质的黑色洞洞鞋。
高杨迟疑了一下，关切道，“谢妍姐，你生病了吗？怎么感觉脸色好像不太好。”
谢妍此时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何，她只想赶紧回家躺下睡一觉，她眼皮都不抬的低头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谢妍看手机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没挂电话。
“那谢妍姐我送你回家吧，我开车了，这离你家还有点距离呢。”
谢妍果断的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钮。
“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