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城外驿站之中,吕方从昏迷中醒来,从妹妹口中,得知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围攻他们二人的四名黑衣人,被霍哲等人,一举袭杀;而黑衣人首领见势不妙,凭借着鬼魅的身法,孤身逃走。
把他们救下来的,恰巧是他们的远房堂妹,将来的主子,吕柔。
吕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安心地昏睡过去。
霍哲和吕柔,在吕方房间外,问了一下医馆大夫,得知吕方体格强健,止血敷药后,已无大碍,将银子塞过去,谢过大夫。
大夫笑呵呵地拱手离去。
吕柔拉着霍哲远离吕方的房间,满脸愤怒。
“师兄,大秦境内,朗朗乾坤,竟然会有这般丧心病狂之人,做下这等惨绝人寰之事。”
“我要写信告诉父亲,让他责令商州官府,尽心尽力缉拿凶犯,给堂哥堂姐报仇。”
霍哲趁着吕柔的小手没有松开,反手握住白嫩的柔荑,爱不释手。
两人并肩而立。
霍哲头仰四十五度角,望向院井上的天空。
“这世间,这样的事情,以前有,现在有,将来……也还会有。”
“只要有权利纷争、利益冲突,总会有人罔顾一切,漠视生命,行凶弄险……”
“这个事情禀报回去,师伯会知道怎么处理的,你就不用操太多心了。”
霍哲转过身,面对着吕柔,又趁机握住吕柔的另一只手。
吕柔漂亮的睫毛扑闪两下,眸中闪过一丝羞涩。
她知道师兄在趁机揩油,但自己又舍不得松开师兄那温暖的手。
罢了,就让他再多握一会吧。
她耳根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热,头微微低了下来。
“多看看,再好好想一想,让自己以后不要成为这样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人无高下、众生平等。”
“要求不了别人做到这一点,但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实现它,也就无愧于心了……”
说到这,霍哲想起前世,自己太理想化了。
他自嘲地呵呵笑了起来。
吕柔不明所以,翘首问道。
“师兄笑什么?”
霍哲看着眼前的丽人,羞耻地发现,自己有些蠢蠢欲动……
……
说起来,吕方兄妹被救,源自于某人的正义感作祟。
吕不韦派出了六支队伍的暗子。
一队负责前出探路、联络沿途当地的吕系人马,提供补给和消灭一切不安全因素。
二队,就是吕不韦让霍哲知道的暗子,还有他不知道的三、四、五队,在车队外围,暗中保护。
六队,负责车队殿后、每天向吕不韦汇报消息。
霍哲一行人,刚进入商州地界,天色已晚,只能露宿野外。
当一队的暗子前往吕家庄时,发现吕家庄陷入杀戮之中。
贼人势大,一队暗子区区四人,无力回天。
于是,一队暗中返回车队,通知到富贵四人组,吕家庄被灭。为避免意外发生,让车队连夜赶路,尽快进入商州城内,以策万全。
连夜启程上路的霍哲等人,恰巧遇上了黑衣人追杀吕方兄妹。
“蒙面、黑衣、执火明杖,妥妥的坏人标配,该杀!”
三观很正的霍哲,决定救下必死无疑的两个年轻人。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救下的是刚被灭门的吕家庄人。
当然,霍哲下令出手,是建立在手上刚好有一票人马可供驱使,还有徐朗严厉的眼神,以及吕柔对弱者的同情心。
霍哲此举,不仅无意中救下了吕柔的两个远亲,也促使了吕不韦,提前秀出多年韬光养晦之下,隐藏着的坚实肌肉。
从苏醒过来的吕方口中,富贵四人组得知,暗中覆灭吕家庄的黑衣人中,疑似有宫中太监的出现。
吕方没有见过太监,只是依据传闻中太监的尖细嗓音、兰花指、武功阴柔飘忽不定、喜欢调戏他这种阳刚英俊的男子等等特征进行猜测。
六队,飞鸽传书回了相府。
吕府书房,烛火明亮。
吕不韦捏着纸条,微仰着头,在书房中踱着步,沉思起来。
结合近期吕系官员贬的贬、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各地明里暗里的据点逐个失联,已然明了,年轻的陛下,已经和法家深度绑定,不打算让他安享晚年了。
之前,他只以为是法家在耍阴谋、使手段,陛下在做壁上观。
毕竟这种事,各派系之间,包括他自己,都没少干过。
没想到啊,朝堂之上,没有明确表明态度的陛下,却暗戳戳地主导着这一切。
这么多太监离宫办事,宫里的眼线却没有消息传出。平日里得到的宫内消息,呵呵,看来,只是陛下让他知道他想知道的消息而已。
吕不韦感慨一声,“陛下长大了,不好糊弄了……”
他把纸条,伸到蜡烛火苗上点燃,丢入了铜盆之中。
火光明灭,纸条慢慢烧成了灰烬。
吕不韦的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如此下去,只要他的羽翼被剪除得差不多,也就是他被迫辞相之时,该去黄泉路上领盒饭了。
陛下,想当一言九鼎的陛下!
后山的宫主,也想当言出法随的宫主啊!
“呵!没那么容易……”
“你们啊,太着急了。”
吕不韦自言自语道。
他用右手拇指上硕大的羊脂玉扳指,轻轻摩挲着秀气的食指,温润的质感让他内心的一丝焦躁慢慢平复下来。
书房里,沉寂无声,偶尔响起烛苗的“噼嘙”声。
“吕颂!”
吕不韦提声喊了一下。
大管家吕颂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把门掩上,低眉顺目地走到吕不韦身边。
“老爷,有何吩咐?”
“去告诉周晋阳,明天上奏,把循法无私黄廷尉的龌龊事提一提。”
“让治粟内史也动一动,把该花的、不该花的钱都压一压、晾一晾,让大家都出来说说话,活跃活跃一下朝堂的气氛。”
“安排好人,挑一些李长史无关紧要的事情在城内散一散。”
“把这段时间朝堂上跳得最欢的几个人,废了他们在各郡县的庄子、铺子……人……就先给他们留着吧。”
“还有……”
这些年自己修心养性,让有些人以为自己很行了。
吕不韦兴趣寥寥地挥了挥手。
“去吧!”
书房中的几排烛火,无风而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