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中。
不死川实弥的双手开始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的眼前不断闪回那一刻——爆炸的火光冲天而去,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烧焦气味直冲鼻腔。
“我答应过...我答应过要保护您的……”
实弥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我本该更早察觉的,应该留在您身边的……”他喃喃自语,额头抵在冰冷的榻榻米上。
那个总是柔和地称呼他为“实弥”的人,那个说话如同春风般温柔的主公,已经不在了。
就在这时,少年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异动。
虽然精神濒临崩溃,但猎鬼人的本能依然在运作。他听到了——木质结构细微的摩擦声,不属于人类的呼吸声,还有那令人作呕的、鬼特有的腐臭味。
五只。不,六只。
六只下级鬼正在从房间的阴影处向他靠近。
不死川实弥没有动。
而第一只鬼终于按捺不住,从背后扑了上来,尖锐的爪子直取实弥的后颈。
刹那间,风暴骤起。
实弥的身体仿佛化作一阵狂风,青色的刀光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那只偷袭的鬼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头颅就已经飞向空中。
“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实弥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他缓缓站起身,脸上的泪痕未干,但嘴角却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渣滓们……尽管一起上吧。”
“我这就把你们统统杀光!!!”
——
月光树影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古老的木质走廊上。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拍桌声,接着是稚嫩却严厉的呵斥:
\"不许哭,更不许停下手中的笔。\"
“这一战,咱们绝对不能输。”
桑岛慈悟郎和炼狱槙寿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纸门。
透过纸门,他们能看到三个小小的剪影——中间稍高些的是辉利哉,两侧则是他的双胞胎妹妹杭奈和彼方。
随着两声带着哭腔的“是”落下后,屋子内再度归为了平静,只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和毛笔在纸上疾书的沙沙声。
炼狱槙寿郎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传来一阵钝痛。他想起了产屋敷耀哉,如果那位大人还活着,应该会为这些孩子感到骄傲吧?
\"听见了吗,桑岛。\"槙寿郎低声说,嘴角却浮现出一丝欣慰的弧度,\"辉利哉大人……简直和主公大人一模一样。\"
桑岛慈悟郎的眼中闪烁着微光。
“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慈悟郎轻声赞叹,声音里满是敬意,“在这样的时刻,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指挥全局……产屋敷家的血脉果然非同寻常。”
炼狱槙寿郎点点头,目光柔和下来:“主公大人把他们教育得很好。”
桑岛慈悟郎的木质义足轻轻叩击地板,发出规律的声响。他握着刀坐在外廊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阴影角落。
随后,目光落在了炼狱槙寿郎身上,他高大的身影从屋檐下的阴影中显露出来,火红色的头发在月光下依然醒目。
男人手中握着未出鞘的日轮刀,眼神锐利沉稳,依然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桑岛慈悟郎挑挑眉,义足随着他的转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你倒是和之前有了挺大的变化。”
“是走出来了吗?”
闻言,炼狱槙寿郎垂下了眼帘,没有正面回答,“如此年幼的孩子,都能为了大义强忍悲痛,坐镇指挥。”
“杏寿郎也冒着生命危险跟鬼战斗,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而辱了炼狱家之名。”
“你就诓吧,我才不信呢。”桑岛慈悟郎冷哼一声,并不买他这套。
“不过你说的也是啊……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现在也都在跟鬼搏斗吧。”
小老头面容惆怅,望着高悬的月亮幽幽叹息着。
而此时隔壁的屋子里,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鳞泷左近次跪坐在榻榻米上,目光片刻不离地注视着躺在被褥中的少女——灶门祢豆子。
少女蜷缩在洁白的被褥中,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刚刚服下珠世所研制的转化成人类的药物,此刻正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坚持住,祢豆子。\"
鳞泷左近次的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他拧干浸在冷水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少女滚烫的额头上。
毛巾上的水珠顺着祢豆子的脸颊滑落,像是无声的泪水。左近次用粗糙却温柔的手指拭去那些水痕,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屋外隐约传来战斗的轰鸣声,屋子的木质结构不时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这些细微的声音让鳞泷左近次身子颤抖了一瞬,老人布满老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深色和服被揪出凌乱的褶皱。
“最终决战……终于到了这一刻吗?”
沙哑的呢喃在齿间颤抖。
六十年的记忆如走马灯在眼前流转——手鬼狰狞的獠牙、狐狸面具的裂痕、那些永远停留在少年模样的孩子们。
此刻他清晰听见自己衰老的心脏正以不合年龄的力度撞击着胸腔,某种滚烫的情绪顺着脊椎窜上后脑,让花白的鬓角都沁出细汗。
这场延续了千年的人鬼之战,可能会在今晚落下帷幕。而他,居然能够活着见证这一天的到来。
鳞泷左近次望着神色痛苦的祢豆子,表情恍惚。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炭治郎时的情景——那个背着妹妹,眼神倔强的少年,即使被自己打倒无数次也要爬起来。
似乎从那时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了起来。
如果将鬼杀队这千年来所取得的战果,比作一台巨大而复杂的装置,那么炭治郎和祢豆子……这两颗小小齿轮的就位——令这台已经停滞许久的机器,重新运转了起来。
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缓着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
炭治郎,祢豆子。
——千万不要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