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乘务员看着来凤笑着告别，笑着关门，就像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名义上的堂兄妹俩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终究是两家人。
“妈，我先去看看哥，他一天天也怪无聊的。”来凤把笑噙在了脸上，连声音也依旧乖巧可爱。
小乘务员闻声苦笑，他把自己当做了扭转乾坤的拯救者，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英雄，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狗熊。
脚步声渐渐远去，来凤从门缝偷偷望出去，以后的日子何必让小哥儿长久的为难，他终究是姓姜的。
家里静静的，哪里有来凤妈的回应，里屋的门锁着，她哥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来凤翻开书包，把书本上的知识刻进脑海里，这便是她的未来，容不得一丝懈怠。
重新回去找刘秀芳的小乘务员没心情当免费售货员，捡起断掉的树枝，面对台阶，撅着屁股，继续祸害蚂蚁。
一窝窝的蚂蚁匆匆逃离，胆肥的勇士顺着鞋子往裤腿里爬，自不量力的想要噬其血肉。
小乘务员拍拍裤腿站起来，“忙完了？”
“帮着收个摊儿，其他咱们去店里讲。”不是面对可爱的小姑娘，或者是对来凤一事儿的迁怒，刘秀芳声音不自觉冷的几分，“天快黑了，得快点儿。”
小乘务员丧得太过厉害，动作懒懒散散，刘秀芳不得不揪着小乘务员一起收衣服，一起拆架子。
再寻常不过的摊贩，街上偶尔路过的人们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只一个老太太路过又后退着回来，偷摸瞄了几下。
老太太瞪着眼，咧着嘴，悄咪咪离开。除了佝偻的后背直了许多，拖拉的腿脚也利索了不少，其他倒是没别的不同。
店里的灯亮了起来，刘秀芳和小乘务员坐在布袋子上。
“衣服一件没剩？”刘秀芳点好递过来的钱，转身从柜台拿出张纸，给小乘务员确认后便撕成了碎渣。
“剩了几件，让我打包便宜卖了。”小乘务员仍是没精神的样子，信念崩塌让他觉得自己忙来忙去没了意义。
清秀的小青年认真张嘴时对女性顾客有着不小的说服力，刘秀芳又开始跑神儿，柜哥是什么时候有的，现在貌似说起售货员都会默认女性，就像是她和佟姐卖衣服，从来考虑的都是女性，那可不可以尝试用男性？
刘秀芳神游天际，小乘务员也心在不知何处。
灯光下，两人年轻稚嫩的面庞昏昏暗暗。
收拾完准备关门的徐嫂子瞧着隔壁亮起的灯光，眉毛一挑，眼珠子一转，心里盘算着待她一探再探，总能把姓佟的事情探听清楚，必然还原一个真相出来。
等徐嫂子溜着墙缝过来巴望一眼，姓佟的依然不在，倒是逮到一对儿小鸳鸯，只是场景过于静默了些，少了些你侬我侬的氛围感。
徐嫂子悄悄退回去，锁门的铁链子哗啦哗啦一顿抖，锁了门，脚步重新调转回去，“哎呀~小刘儿你回来啦？”
回不回来，心知肚明，徐嫂子人未声先到。
店里的两人被喊回了魂儿，脸上皆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小乘务员原本就提不起什么兴致，此时又看到有人前来寻找刘秀芳，心中不禁有些犹豫。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起身告别。
“你要是明天有空再来一趟，我有事儿和你谈。”刘秀芳略有些歉意，今天貌似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候，小乘务员丧气太过，而她也还没个章程。
小乘务员点了头，话也没一句，慢慢腾腾往外走。
“小伙子怎么称呼啊？我隔壁店老板娘。”门就那么大，徐嫂子笑呵呵就是不给让路。
“嫂子好，您叫我小姜就行。”小乘务员垮着脸，失去了往日神采的他，在徐嫂子心里疯狂掉分。
“嫂子，你寻我什么事儿？”刘秀芳上前来挽徐嫂子的胳膊，生开出半条路。
徐嫂子的胳膊弯儿，热了又凉，突然的宠幸还没来得及让人得意完，就变成了昨日黄花。
“刚那谁呀？”徐嫂子自己上手去扯刘秀芳的胳膊，还没挽够呢，咋就撤了，这一天天儿的，她一个人多么寂寞无聊。
“路人甲。”离得太近，刘秀芳被徐嫂子身上的香味熏得发晕，“嫂子，你喷香水了？”
“别人送的，香不香？”徐嫂子把手腕儿抬到刘秀芳鼻子前。
“香，香迷糊了。”又闷又晕，想吐还吐不出来，这该死的白花香，刘秀芳把脸转向门外，傍晚的风吹散了鼻尖萦绕的劣质香味，“嫂子，你找我啥事儿？”
“没事儿啊。”徐嫂子说秃噜了嘴，又紧忙找补，“来看看你。”
来看看你的八卦，徐嫂子依旧扯住人就不撒手，“刚那小伙儿，我看不咋地，话也不会说，招呼也不会打。不会是壮壮他爸吧？”
“不是，就一帮送东西的。”刘秀芳赶紧撇清。
“真的？”徐嫂子小嘴一撇，谁信呢，明个还约，她都听见了。
“嫂子，你不当媒人都瞎了你的心思了。”刘秀芳劝道，“平时少看言情，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那都是胡扯。”
徐嫂子撅撅嘴，不看就落伍了，再说它好看呀，一个电视剧看个三四遍都不带看够的。
“嫂子，我要关门了。”刘秀芳直球撵人，你当老板的不着急回家，她个小员工还着急下班呢，反正不是自己的老板，咋说都不影响工资。
“佟儿最近忙啥呢？”徐嫂子提出最在乎的问题。
“老板忙啥能告诉我个打工的么？嫂子可别为难我。”刘秀芳一问三不知策略，出门在外知道太多小心被击毙。
“哼。”又来这一套，徐嫂子特意给刘秀芳翻个白眼，怕人看不到，来了个人为慢镜头。
“徐哥呢？别一会儿等着急了。”刘秀芳往外巴望着。
“唉，最近天天不见人，不知道又去哪儿鬼混了。”徐嫂子败下阵来，男人着实可恶。
“只要兜里没钱就好。”没钱最安全，黄赌毒沾不上。
想起钱，兜里的钥匙像是烫疼了她的腿，收钱的匣子，徐嫂子平日里只拿了整钱出来，零钱都是一月一清。
心里忽上忽下，徐嫂子捏着钥匙，“我想起东西忘拿了，先走一步。”
人散了场，刘秀芳翻出本子记好账，包里的钱一日多过一日，她的老板何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