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黎终于确定了他们打算干嘛了。可是……有必要吗?
凤家没落,冰府也没落了,常氏马上就要被斩首,冰凝也要一辈子禁足。对于天道伦理而言,他们都已经得到了该有的下场,善恶轮回已报,海黎能感受到灵识中冰灵曾经有的怨念都已经烟消云散,一派清明了。
所以……有这个必要吗?
她过去十几年都在地球安安稳稳地生活,哪里见过用刑的事情?何况,作为神界储君,这种以牙还牙、睚眦必报之举……有必要吗?
人若犯我,杀了也就杀了,一击毙命也算积点阴德……难道真要眼睁睁地对两个活生生的人用刑凌虐?那画面岂不是鲜血横飞、惨叫四起……
闻着屋子里血腥和汗味混杂着,海黎胃里一阵恶心,干呕了一下就赶紧转身出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眼眶因恶心而不由自主泛红起来。
凌风紧跟着她出去,似乎没见过她这样,一下子不知所措。
巫马云影也追了出来,拿出帕子递到她嘴边,一脸忧心忡忡,“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不适?”
常青莲和冰凝听到凌风毫不留情的话语,还能不知道自己被抓来即将遭遇什么下场?早就一个接一个嚎叫起来了。
海黎扶着院子里的树弯着腰干呕着,听着那叫声又用力闭了闭眼,接过手帕攥在手里,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稍微缓和过来。
凌风似乎想抬手,但似乎又碍于不敢僭越没有行动,巫马云影可不管那么多,早就心疼得要死,轻轻给她拍着背顺气,心里暗想:早知道就不叫她过来了,这两个女人可真是该死。
沧轩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黎儿,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海黎擦了擦嘴,红着眼眶看向沧轩明,无奈之下还有点不可置信。
沧轩明面色如常,甚至此时看着她的神情竟有些严肃,“若这都受不了,那下次,别人的血溅在你的身上、甚至脸上、眼睛上,或是敌人在你面前发出痛苦的叫声……你就受不了了?就停下了?”
巫马云影闻言狠狠蹙眉,转身将海黎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和不满地盯着沧轩明,眸中不善,“你要让她做什么?什么海族、什么储君,她现在不过还是个小女子,就该被人护着安然一世!……你真的是她亲哥吗?”
凌风站在海黎身侧,听到这话竟在原地没有动作,倒让巫马云影惊奇了一番。这时候不当好狗了?突然,便感到一只手抚在了自己的肩上。
“黎儿?”
海黎却没理他,他只好让开,只见她面色又重归淡漠,淡漠之中还混杂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沉重,低声道,“你说得对。”
父皇被天兵砍伤、海族神兵被杀、宫中侍女被一剑封喉或开膛破肚、血染海族的时候,她能停下一切动作,就在原地干呕吗?……被人护着安然一世?可是海族覆灭,国破家亡,天帝仍旧虎视眈眈,谁能护她?又有谁能护得住她?
这次她筹谋这么久,才将冰灵之事彻底了结。若天帝派了千军万马来杀她,难道她也要一个个筹谋吗?
“我会习惯的。”
海黎的声线重归平静,可是在巫马云影耳朵里听来,却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海面底下是波涛汹涌,险象环生,但都被这寥寥几个字覆盖。
她的眼眶又红了。可他不想看到她这样坚毅的眼神,因为那眼神虽然冷静,但他总觉得还混着冷漠。
那底下盖住的东西,才是她真实的感情。
沧轩明也看到了。他原本严肃的面色又不自主柔和了一些,似是看得穿她此时在想什么,眼眶也几不可察地湿润了,在原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将海黎轻轻圈在怀里,柔声低语道,“是哥哥的错,不该逼你。……若你不想看,今日便不看,但这二人对海储大不敬,必须得付出足够的代价,否则……哥哥也枉为哥哥了。”
沧轩明轻笑一下,似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即松开她回到屋里去了。
海黎流下两行泪。
巫马云影不懂,但也只能无声地替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什么身世?
怎么一跟她这便宜哥哥呆在一起就要哭呢?
凌风在一旁递上了手帕。巫马云影的那个用来擦嘴了。
海黎倒是没接,推开巫马云影和凌风的手,拿手背抹了抹脸,面无表情地重新往屋子里走去,重新恢复一派清冷仙子的状态,吩咐道,“搬个凳子过来。”
巫离和巫殒立刻就领命跑去搬凳子了,简直比自家殿下下令还好使。
沧轩明见海黎还是走了进来,正对着常氏二人在新搬来的凳子上安然坐下,嘴角忍不住一勾,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谁知巫殒和凌风还拿了桌子和茶水,看的海黎眼角一抽,但还是端起一盏茶,吹吹,再抿一口,“先来二十鞭子吧。”
巫离和巫殒领命上前,各自把架子上的鞭子拿下来,甩的猎猎作响。霎时间,常青莲和冰凝的惨叫声凄厉地响起来。
海黎闭了闭眼睛,没想到很快就适应了,便继续喝茶,还给沧轩明和巫马云影都递了一盏,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场面,尝试压住自己心中的波澜。
所有不忍心,不过都是地球那个文明社会带来的习气罢了。正如哥哥所说,冰灵曾经受得的苦,她们怎么就受不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若一个个都慈善相对,那之后不长眼敢随意撞上来的,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
二十鞭下来,常氏母女身上的衣服已经东烂一道西烂一片,剧烈的疼痛让二人皆无力哭泣着,原地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痛苦得东倒西歪……那红色的鞭痕刺在海黎的眼里,当时冰灵奄奄一息的惨状又浮现眼前。
“把她们嘴里的布都摘了吧。”
有布咬着还能减轻痛苦,冰灵当时可是什么都没有。
“是。”巫离和巫陨各自把二人嘴里的布扯下。
“你是谁!太子殿下,帝君大人,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们……”冰凝崩溃了,哭喊着,哭的梨花带雨,按理来说,一般男子都会心疼的吧。
可惜巫马云影和沧轩明都不是一般男子。
海黎才不会理她。犯错受罚就够了,解释那么清楚倒是没有任何的必要。
“手筋和脚筋都挑断。”
“刀剑棍棒,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是冰灵受过的,都尝尝。没在光天化日之下,孤已经极尽仁慈了。”
丢下茶盏,海黎毫无波澜地起身,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出去了。
沧轩明、巫马云影和凌风都跟了出去,屋门关上,常氏母女二人的叫喊尽数关在门内。
第二天午时,行刑场前聚集了大量百姓围观,刽子手也已磨刀霍霍。
台下的狱吏急得原地团团转,疯狂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去太子府问一问的时候,巫离从天而降,把奄奄一息、不杀也快断气了的常青莲丢在了台上,向他一抱拳,脚下一蹬就又消失了。
狱吏给跪了。
姑爷爷大恩大德,永世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