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食”之事也就算就此了结了,远星站在长勤殿的门口,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阿斯,你不觉得这次偷食事件有些蹊跷吗?”远星问道。
阿斯沉默了半晌,说道:“陛下,你让奴才说实话吗?”其实阿斯早就有了疑心,只是自己位卑,怎敢轻易插手主子的事。
“哦?”远星转过头,“听你这意思是你也怀疑五儿他们是被人陷害的?”
阿斯跪在地上,说道:“奴才僭越,望陛下恕罪,其实此次事件疑点重重,在平定扎克什部之前,两方并没有什么交集,诺敏和五儿也不可能认识,可听守门奴才那意思是诺敏刚被送进囚阁,五儿就来探望,这实在有些说不通啊,其次,事发当天林上德带着鸣瑞去过囚阁,若奴才没记错,林上德在前一天请求过陛下,说是去说服诺敏劝靖秀人归降。”
“那你觉得这事是谁做的?”其实远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只是想进一步认证自己的想法。
阿斯停顿了一下,说道:“林上德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得未免有些过头了。”
远星笑了,看来慕鸿有问题不只是她一个人看出来了,只是她一心想让苏瑜归降,若是成功,牺牲一个五儿也不算什么,只是一个奴才而已。
“阿斯,传本王的旨意,玉秀人禁足期间一切照旧。”远星心里是愧疚韵君的,毕竟五儿是他第一个奴才,也是他在这宫中第一份温暖。
满喜宫。
当门外的锁链挂上之后,韵君的心也随之一紧,他抱着五儿的牌位,心痛不已,这历来宫中从没有主子给奴才供牌位的,韵君是第一个,由此可见五儿在他心里的地位。
“主子,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不管如何,怀安永远跟着主子。”怀安知道韵君痛失五儿,心里自然是不好受,自己嘴拙,只能粗苯地表明着自己的忠心。
“我进宫以后的一切算计无非就是想争宠,想登上那帝后之位,以此来保全我赤离的国泰安详,能护鸾西一个栖身之地,我从未想过要谁的命,要把谁逼上绝路,可他们呢?都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好,既然大家都不想好,那我也让他们尝尝被人害的滋味!”韵君把五儿的牌位抱得更紧了,眼神中闪现出前所未有的阴狠。
而另一边的苏瑜也不好过,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贵和宫的门前,头脑很乱,昨天还是人人口中的英雄苏瑜,今儿却变成了女帝的靖秀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族人。
“苏瑜。”阿拉罕在他身后轻轻地唤了一声。
苏瑜知道是谁,可他并没有回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伤心不仅是因为心爱的女人背叛你,更是你认为最忠实的族人的背叛,所以你才冲动地归了降。”阿拉罕说道。
苏瑜回头了,他说:“我没有冲动,成王败寇,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其实扎克什部也没有多少兵力了,再耗下去只会牺牲更多无辜的人。”
“苏瑜,其实我很羡慕你,你知道爱过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你得到过她独有的真心,你享受到过这世间最美好的感情。”阿拉罕走到苏瑜身边,流露出一股善意。
“难道这就是你要战胜我的理由?你这是妒忌。”苏瑜说道。
阿拉罕笑道:“战胜你是一个主帅的责任,更是我对远星的承诺。”
“莫不是你对那女帝动了真情,可她呢?在她的心里你又占得多少位置?”苏瑜面露不屑之样。
阿拉罕没再作答,他也不知道。
“求到你头上,你便是她独有的映贵侍,用不到你的时候,你只是来制衡白汗部的棋子,本质上来讲,你我并无不同。”苏瑜继续说道。
阿拉罕无力反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远星的真心是要分在什么时候,什么事,时时真心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想的?”阿拉罕问道。
苏瑜朝着远方望着,那是扎克什部的方向。“总有一天,我会征服东洲,带着满身的荣光和敌人的鲜血回到故土。”苏瑜看向阿拉罕,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阿拉罕显然是被震惊到了,现在的苏瑜才是真正的他,无论自己处于什么境界,他都不会放弃自己。
“你是说造反?”阿拉罕试探性地问道。
“呵呵,难道你怕了?这可不像我在战场上看到的阿拉罕,当然,你也可以去向你心爱的女帝告发我,让她处死我,但是我猜你不会,因为你自己心里明白,你想要的是唯一的妻子,而不是人尽可夫的女帝,想必你自己也是很介意的吧。”苏瑜字字如锤,一下一下地敲打在阿拉罕的心上。
看着阿拉罕迟迟未做声,苏瑜继续说道:“能公然在众人面前打败我的人,我都会敬之为英雄,但是英雄不怕生死关,怕就怕美人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说完苏瑜就进了贵和宫,宫门一关他便不是苏瑜世子了,而是靖秀人。
长勤殿。
“陛下,今儿让谁侍寝啊?”阿斯例行公事,每晚必问的一个问题。
远星长出一口气,说道:“今晚本王照旧,还是批阅奏折,让后妃们都早些歇息吧。”
“这……”阿斯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远星看着阿斯为难的样子,便随口问道。
阿斯双手承着侍寝名册,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已有月余你都没进后宫了,政务虽要紧,但延续子嗣也是重中之重啊,况且最早进宫的后妃已有三年了,谁也没有得个一儿半女,陛下……”阿斯说道此处便苦笑一下,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后面阿斯要说什么远星都知道,她笑着打了一下阿斯的胳膊,说道:“官不大,心操得都要碎了。”远星低头想了一会儿,吩咐道:“这样吧,韵君尚在禁足期间,你把今天那个小宫医,就是叫北野昭歌的那个给本王找来,今晚就他侍寝了。”
暖轿停在了宫医坊的门口,这让里面的宫医都吃惊不小,大家都在议论谁这么好运,一步登天,直接成为主子了,当然那些议论的人都是年轻的宫医,像顾宫医这样年岁的人已经不对此事感兴趣了,反正轮谁也轮不到他这。
“北野昭歌,今晚陛下点名让你侍寝,还不快谢恩。”阿斯把封名册递给昭歌。
“禾秀人。”昭歌小声念叨着。
“禾,是陛下给你的封号,希望你当了后妃之后,圣女国的百姓粮满富足,可见陛下对你的喜爱,禾主子,上轿吧。”阿斯笑意满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昭歌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登上了暖轿,他心里别提多激动了,跟着女帝总比跟着顾宫医好得多。
“陛下,人到了。”阿斯对正在批阅奏折的远星说道。
“那就让他进来吧,赐住荣华宫,你去安排一下吧。”远星的眼睛一直看着奏折,脸上丝毫没有纳新妃的喜悦。
昭歌却开心得不得了,他踏着轻快的步子进了长勤殿,见到远星连忙跪下施礼:“臣妃给陛下请安了。”
远星看了一眼他,也没有让他起身,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本王赐你封号为禾,愿你能给圣女国带来幸运,百姓不会再忍饥挨饿。”
昭歌心里一阵惶恐,说道:“幸运与国臣妃尚不够资格,不过臣妃会与众后妃和睦相处,不会给陛下添麻烦。”
远星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聪明,听得出本王的弦外之音,但愿你今天所说的都是真话,本王尚不会追究于你,安分些,对你没坏处。”
昭歌低下头,完全没有刚开始的喜悦,他心中暗想:“这女帝果然不是那么好骗的,看来以后自己要是想耍些小聪明还真得注意些。”
“你在想什么?”远星见昭歌神色不定,便来到了他跟前。
昭歌猛地一回神,发现女帝就站在他眼前,一时慌了神,竟被吓了一哆嗦。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回陛下,臣妃……臣妃在想……在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整个圣女国只有本王说了算,你想投靠谁都白费。”远星再一次向昭歌投出了弦外之音。
“陛下,臣妃生死都是陛下的人。”昭歌向远星表着忠心。
远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但她也不确定此时昭歌的话中透着几分真意,可她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是怎么进宫的?家中是做什么的?”哪里人?”
昭歌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如实地说道:“臣妃是西郊人,娘亲早逝,家中只有一老父,家父是西郊的名医,所以臣妃自小就跟着父亲学医用药,大概一个多月前,顾宫医去西郊的山里采药,不幸被毒蛇咬伤,所幸的是,家父从此路过便将已经昏厥的顾宫医带回家中,悉心照料,待他恢复之后,为了报家父的救命之恩,便将臣妃带到了宫里,寻一个宫医的差事。”
远星听完哈哈大笑,说道:“这顾山膝下无子,便抢了别人的儿子当继承人,这老狐狸还是失算了,他也没想到你会变成禾秀人,罢了罢了,他也算是你的师父,从明天起,他就是宫医坊的督监大宫医,至于你生父那边本王也会安排妥当。”
“多谢陛下恩典。”昭歌叩谢远星。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回荣华宫吧,本王还有奏折批阅,待明日再去看你。”远星并没有让昭歌侍寝,而是寒暄几句就派人给他送回了荣华宫。
从此荣华宫又有了人气,以前远贞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