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君封后,是大喜之事,玄司自然得带着心意前去祝贺,他挑了半天,拿出一对儿金玉如意,命多福包好,和他一同前往满喜宫道贺。
“臣妃自知赤离盛产奇珍异宝,以帝后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物件儿都能入得了眼的,这对儿金玉如意是臣妃送给琬仪的,如意本就象征着顺心吉祥,一个是纯金做的,一个墨玉做的,都是一块料子,是羌国最好的工匠雕磨出来的,这一金一玉代表金玉良缘,愿琬仪日后也能寻得良人善缘。”玄司已经不再强求子嗣之事,他将琬仪视如己出,有韵君和琬仪在,他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威胁。
韵君看着那对儿如意,雕工精致、大气,奢华却不浮华,连镶嵌的翡翠都是极品,尤其是那个玉如意,握在手中温温凉凉,十分润滑,好似握着少女的手。
“那我就替琬仪谢过她义父了,还有,你我之间不需要拘此小节,礼数规矩从来都不是死的,也要因人而异的。”韵君收下了那对儿金玉如意,他不能拒绝玄司的美意。
玄司笑了,那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连韵君都要惊叹玄司之美,美得不像世间凡人。
“对了韵君,昨日家宴之后,我看到庄允在欢和殿附近大放厥词,说了很多大不敬之语,我顺便给了他点儿教训,这狂妄的人不少,但如此蠢笨的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陛下是怎么看上他的?”玄司和韵君说着昨晚的事,似拉家常般亲近。
“他既然蠢笨,陛下还封他为秀人,说明他对陛下有可利用之处,咱们不太方便打听。”韵君委婉地提醒玄司说话要注意,在这说行,在别处说很有可能就会被别人拿来大做文章,说他僭越也不为过。
玄司当下便明白韵君的意思,便话锋一转,说道:“是啊,咱们入宫这么多年,遇到狂妄蠢笨的人还少吗!?”
韵君点点头,说道:“恶人自有天收,但该教训也得教训,不然后宫没有礼数规矩,岂不是要大乱。”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叫骂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是何人在满喜宫外大吵大闹?”韵君问道。
“回帝后,是庄秀人在打骂奴才。”怀安回答道。
“真是越发放肆了,看来昨儿教训得浅了,今儿竟敢到帝后宫门前撒野,毫无教养可言,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罢玄司便起身走了出去,韵君紧随其后。
怀安和多福打开大门,只见庄允正一只脚踩在贵儿的脸上,叫骂道:“你这狗奴才好不知规矩,好好做人你不干,偏生了偷鸡摸狗的心思,主子的东西你也敢惦记,也难怪,你又不是圣女国的人,就算入宫当了圣女国的奴才,你依旧摆脱不了野种的身份,这野种能见过什么大世面,看见点儿好东西就拼了命的抢,刻在骨子里的下贱!”
庄允丝毫不在乎韵君和玄司,他十分挑衅地看向二人,假装才发现二人的存在,轻轻地作了个揖,说道:“给帝后夕贵侍请安了,刚才光忙着教训奴才,一时间忘乎所以,没来得及给二位请安施礼,还请海量。”
“庄秀人真是好本事,这才入宫不到一个月,都敢站在帝后宫门前放肆谩骂了,这王法宫规和礼节尊卑不知庄秀人懂不懂?”玄司瞪着庄允,自大伤过后,他一生气就感到胸口闷胀,好似有一块异物堵在胸口,十分难受,他用手捋了捋胸口,强忍着不适。
庄允却笑了,说道:“夕贵侍既然说到王法宫规和礼节尊卑,那么臣妃教训奴才也无可厚非,既然臣妃今日做法让帝后和夕贵侍吃了心,那下次臣妃不在满喜宫门前训奴才便是了,何必动气,这美人冠刚戴到头上,可别气火攻心给别人腾了位子!”
“你……”玄司正要上前再去教训庄允一番,可被韵君拉住了。
“多福,夕贵侍身体有恙,你好生照看着。”韵君怕玄司大气伤身,只好先把他压下来,由自己亲自处理庄允。
这俗话说锣鼓听音儿,说话听声儿,庄允在这指桑骂槐,韵君怎么能听不出,但他毕竟也是出身名门望族,不可能与之对骂,对付庄允这种人就是要简单直接。
“真是世风日下,连宫里的后妃都会狗吠了,不知陛下听见了她亲选的秀人竟如此口吐污言秽语,她心里会作何感想。”韵君轻蔑地看着庄允,语气也是悠然自得,仿佛把他当做笑话看一样。
庄允见气不了韵君,便又说道:“帝后乃是后宫之首,臣妃等人都是上行下效,你说臣妃狗吠,既然你听得懂狗吠,那你又是什么?”
玄司听后立刻要起身给他教训,却被多福死死地按住,怀安动作迅速,直接一脚踹翻了庄允,并骂道:“帝后与夕贵侍都是陛下亲封,身份尊贵无比,怎容得你一个小小的秀人出言侮辱,我看你是活够了!”
“你个狗奴才敢打我?!”庄允嘴上虽不服,但身体却在往后退,边退边看向已经被他打得遍体鳞伤的贵儿,骂道:“死贵儿,见到主子受辱还不赶紧护主!本主子命令你把这个奴才碎尸万段!”
“我看谁敢!”韵君此言一出,威慑力就上来了,“怀安,看来庄秀人应该重新学一学宫规礼法了,不必拖下去,就地杖责,什么时候夕贵侍说停才可以停。”
“帝后,这持棒奴才手下没轻没重的,要是夕贵侍说晚了一句,万一……”怀安阴阳怪气地说着,他得意地看向庄允。
“死了就死了。”韵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庄允胆都快破了,只是嘴上依旧不肯服软,叫骂不止,而韵君并不觉得吵闹,还吩咐怀安拿了两把椅子,他和玄司坐在宫门前观看庄允被杖责。
棍杖长五尺有余,浑圆敦厚,一杖下去红肿淤青尽显,二杖下去皮开肉绽,三杖四杖下去已是筋骨寸断,历来在宫中死在这棍杖下的人不计其数,血肉之躯如何抵挡这冷冰冰的棍杖!
庄允自幼娇生惯养,哪里知道这其中厉害,见韵君要对自己用刑,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皇城督城使的嫡长子,我爹身居高位,你敢动我?别看你是帝后,你若敢滥用私刑,陛下就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不会饶了你!”
韵君没有理他,示意动手,庄允还在叫骂着,一杖下去顿时把叫骂声变成了哀嚎声,二杖落到身上的时候,庄允的衣衫就已经隐隐露出血迹了,眼看着他的嚎叫声一声比一声弱,玄司怕惹出人命韵君不好交代,赶紧制止了杖责之罚。
庄允挨了五杖,他满头大汗,嘴唇因疼痛难忍而被咬破,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还能动的眼睛证明他还活着。
韵君走上前,蹲在了庄允旁边,说道:“夕贵侍仁慈,不忍取你性命,昨天两巴掌不长记性,今儿就让你记住了。”
庄允使劲儿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赶紧把庄秀人抬回荣华宫,别污了帝后门前的清净。”怀安命了几个奴才把庄允抬走了,回头一看贵儿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便问道:“你家主子都被抬走了,你还跪在这干嘛?”
“帝后、夕贵侍,求求二位主子救救奴才吧,奴才自打跟了庄秀人没有一天不挨打,再这样下去奴才的小命就没了,奴才死不足惜,可奴才家里还有个瞎眼老娘和哑巴弟弟,他们全指望奴才在宫中这点儿俸禄活命呢,求求帝后开恩,求求夕贵侍开恩!”贵儿边说边把上衣袖子撸起来,露出了满是伤痕的双臂,真是旧疤未好又添新伤。
玄司不忍细看,把头偏到了一侧,韵君上前看了看,说道:“这宫中竟有如此狠毒之人,真是死不足惜!不过,宫中自来就有奴才不能易主的规矩,除非庄秀人死了或者他要主动换了你,不然就是我也无法轻易将你换个差事。”
贵儿一听顿时就绝望了,他给韵君和玄司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即使如此,奴才也便认了,能得到帝后和夕贵侍垂怜已是奴才万幸了。”
“你把这个拿上。”韵君递给贵儿一个木质的宫牌,上面写着满喜宫,每个宫的宫人都有这种宫牌,“你拿了这个宫牌,就证明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我把你安排在了荣华宫是伺候庄秀人的,而不是受虐待的,他以后再打你,你就给他看这个宫牌,今日对他用了大刑,想必他以后也不敢造次。”
贵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此刻他恨不得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韵君作为报答。
“帝后宽待宫人人尽皆知,你拿着这宫牌如有护身法宝,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快回荣华宫吧,做奴才的还是要守住自己的本分。”玄司和言遣回了贵儿。
韵君与玄司相视一笑,“帮你出气了。”韵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