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允成功陷害了玄司,本以为揭发有功,他多少能得到一些远星的青睐,可事与愿违,他没有得到任何赏赐,不但如此,就连平时跟他还算要好的心罗也开始疏远了他,他虽扳倒了玄司,可整个后宫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如此看来,庄允是得不偿失啊。
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庄允也意识到知情人越多对自己就越危险,所以他再次找到牢头,让他将小贩秘密处死,玄司已是回天乏力了,留着他再多折磨几天。
“庄秀人,不是奴才不帮你,那小贩已经被帝后送去囚阁了,你也知道,囚阁那奴才伸不上手,在那关着的人都是重要人物,奴才不够等级啊。”牢头为难地说道。
庄允自以为是习惯了,对牢头的话自然是不相信的。
“什么重要人物!一个街头小贩而已,你不敢就罢了,怎么?帝后给你的好处比我给的好处多?你帮他办事了?!”庄允厉声厉气地质问道。
牢头赶紧摇头,慌忙地解释道:“奴才对庄主子是忠心不二,主子交代的事奴才是一点儿不敢怠慢,不信你看。”牢头转移了话题,他用手指着水牢。
庄允顺势看向水牢,只见玄司赤裸着上半身,原来雪白凝脂的肌肤已经变得伤痕累累,一道道皮肉外翻的伤口鲜血淋漓,让人触目惊心,那双盛满星辰的眸子也失去了原有的光亮,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尘世的厌倦。
此情此景让庄允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笑着对牢头说道:“不错,你干得很好,既然囚阁那你插不上手,那我就亲自去一趟,你只管在这和夕秀人作伴。”
牢头听了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答应。
满喜宫。
“帝后,咱们自作主张把那小贩从牢里提出送到了囚阁,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降罪到咱们头上?”怀安担心地问韵君。
“这件事在陛下那里算是结束了,那小贩的死活已经影响不了陛下什么了,但对玄司来讲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那小贩虽不是个至关重要的人证,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们绝不能让那个小贩死了。”韵君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他内心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现在的玄司处境极为不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了惹祸上身,可自己却迎难而上,他一定要还个清白给玄司。
怀安从小就跟着韵君,二人一同长大,韵君的心思他怎能不懂。
“帝后,奴才打探到昨儿庄秀人带着人去了水牢那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从里面抬出一个人来,据说是多福死了,被活活溺死的,奴才担心……”怀安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他不敢想象玄司在里面会变成什么样。
韵君听了怀安的话心里也是一阵忐忑。
“看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们得尽快查出真相,不然玄司就危险了。”韵君说完就起身前往囚阁,他本打算先查出证明玄司无辜的证据,然后再坐实庄允的栽赃,而多福就是很关键的人物,玄司说多福是受庄允挑唆,可韵君知道,庄允再傻也不会亲身前往挑唆多福,多福再糊涂他也知道玄司和庄允是不和的,怎能轻易上当!那是谁煽动了多福背着玄司通敌卖国就很关键了。
可多福现在死了,韵君的计划被迫更改,而且事态发展已经到了韵君无法控制的局面,眼下能抓哪抓哪,万不可错过一个机会。
没想到韵君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心罗端着一个木匣子站在门口,韵君虽然不讨厌心罗,可他毕竟和庄允关系还算可以,提防心还是有的。
“岳秀人是有什么事吗?若无要事还请回宫,今日我有要紧事去办,暂不能接待你。”韵君也算下了逐客令,只是相比庄允来说客气了些。
心罗先是向韵君作了个揖,微微一笑,说道:“帝后的要紧事想必是为了夕秀人吧,臣妃正是为此而来,外面人多耳杂,还请帝后允许臣妃进殿详谈。”
韵君想了想,反正自己此时去囚阁审问小贩,无非就是得到庄允指使他陷害玄司这个答案,可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那封挑起两国战争的信的确是出自端仪宫,这点玄司也承认,要想彻底证明玄司的清白并非易事,小贩也只能起个辅助作用。
“进来吧。”韵君又折回殿中,心罗随后跟上。
二人走进正殿,怀安识趣地退了出去,并把所有门窗关闭紧实,自己站在门口把风。
“心罗,你平日里和庄允走得近,但你们二人的根性终究有所差别,所以我信你几分,可这件事不一样,涉及甚广,你不能骗我,不然你可以试想一下,我能从众后妃中披荆斩棘坐到帝后这个位置,足以证明我不是个软柿子。”韵君率先开口,给了心罗一个下马威。
心罗笑了,解释道:“帝后多心了,臣妃只是不想让夕秀人枉死,绝无他想。这个木匣本来是由守门侍卫上交给陛下的,说来也是巧合,那个侍卫是臣妃母家的一个族人,他盼着臣妃早日飞黄腾达提拨他一下,便把这个木匣交给了臣妃,说是羌国来的,送给夕秀人保命用的,让臣妃拿着这个木匣去陛下面前邀宠,就说这个木匣是臣妃在民间偶然得到了,时日久了便不记得了,如今夕秀人犯此大错,这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个物件儿,臣妃不敢私藏,所以呈给陛下,任由陛下处置。”
韵君听后笑笑,说道:“你那个族人为你想得倒是周全,连怎样编话都告诉你,可见你平时真的不会说谎。”
“他知道什么啊,他只想借着臣妃的东风升官发财,他哪懂得这光明背后的险恶。”心罗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活得并不风光。
“你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可以邀宠得办法,为何不把这木匣给陛下?反而先送到我这来?”韵君问道,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心罗。
心罗知道韵君在试探他,所以也不隐瞒,把自己所想全部和盘托出。
“于公来讲,你贵为帝后,臣妃是后妃,后宫之事本就应该先帝后而后陛下,将木匣先交于你,既是宫规礼法也是尊敬之意。”
韵君暗想道:“这个岳心罗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这奉承起来话也不少,可见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看起来比庄允聪明多了。”
“既有于公之说,必有于私之讲,可你我之间并无太多交集,这私从何来啊?”韵君问道。
心罗听到韵君这么问他,不仅心中动容,眼中也涌现出些许潮意,可他还是强扯出笑容,装作不在乎般地说道:“不瞒帝后,臣妃在进宫前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所以很多事情臣妃能不参与就不参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胆小也好,懦弱也好,臣妃只想过简单平静的日子,不想和任何人有纷争,也不想争宠夺爱。在家中时,臣妃虽为长子但却是妾室所生,和嫡出的弟弟心非相比,臣妃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臣妃从小就懂得自保,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只求一生安稳便心满意足了。”
韵君听完心里也时一阵酸楚,他原以为进了宫才是可怜人,没想到很多人在宫外就已经是可怜人了。
“可你现在进了宫成了主子,其地位不同于往昔,若你一点儿锋芒都没有,来日陛下宠幸于你,遭人嫉妒暗算,你又如何能做到全身而退?”韵君表面上是关心,实则还是试探,心罗的话虽然暂时找不出什么漏洞,可韵君行事谨慎,从不肯轻易相信别人。
“陛下永远都不会宠幸臣妃。”这句原本应该很悲伤的话在心罗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平静,仿佛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人生,又像对自己注定的命运无法反抗的无奈,总之,他非常坦然。
韵君听后更加迷惑,难道这个不起眼的心罗身上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罗看出了韵君的不解,继续说道:“臣妃只想明哲保身,得到陛下的宠爱对臣妃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帝后承蒙圣恩这么久,过过一天安稳静心的日子吗?”
韵君以为心罗已经看透世俗,不在意这浮华恩宠,可心罗却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在进宫之前,他是岳府的长子,虽然地位低于心非,可毕竟也是岳家的公子,他早就知道岳启勾结内外偷贩国宝之事,此乃屠族之罪,这让胆小的心罗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有一天家中会闯进来一群宫里的人缉拿全家,就地正法。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家中不但没有被女帝尽杀,反而过得越来越有生色,甚至岳启还纳了一个新妾。
家中的兴旺让心罗慢慢放下心来,他也觉得国师是可以靠得住的,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担心什么了。直到女帝大选前几日,他和心非去张柳河边的大庙许愿,希望兄弟二人同时进宫,互相帮衬,虽然在府上二人有着嫡庶之分,可关系却是极为亲密。
“大哥,我去方丈那求两个平安佛牌,你在这里等我。”这是心非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心罗不知道他们早就被肖遥盯上了,他买了两个甜糕,站在原地等着心非回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心非的影子,于是他就前去寻找心非,走到张柳河的时候,他亲眼见到肖遥掐着心非的脖子将他按进了河中,那时候的心非如同一滩软泥没了生机,他本能的想去制止,手足情深战胜了懦弱,可还没等他走到跟前就被肖遥一把勒住脖子拖到了暗处,随即一脚把心非的尸身踢进了河里。
“岳心非是失足落水,你回去就这么和岳启说,岳秀人是聪明人。”肖遥只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心罗突然反应过来,一定是东窗事发了,同时他也看透了自己的未来,可这局面终究不是他能扭转的,只能顺从,回到府中他也是说心非失足落水,岳启得知爱子死于非命痛心不已,心罗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问了自己一句:“要是今日死的人是我,不知爹他会不会如此伤心?”
对于心非的死心罗隐瞒了所有人,包括对韵君他也不想吐露实情,人在深宫,他不想给自己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韵君一句:“帝后,臣妃只求个安稳,还望帝后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