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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会盟

从镐京出发的周军,一共有战车300辆,虎贲3000人、甲士。另有人的甲士在周商边境的黎国集结,那是毕公姬高征讨黎国之后,保留在那里驻守的屯兵。众人听说国君亲征,无不欢欣鼓舞。两军交汇,员步兵甲士,长矛如林、长戈如雨,蔚为壮观。

姬发让众将士饱食,休憩三天,过了正月,又启程向东,进入商国境内,中原之地。自后队离开周土,姬发就知道此回一大征战,将全无退路了,纵然身经百战,心头也不免涌上凉凉的寒意。正此时,姜子牙献出了一份画在毡毯之上的殷商地图交给他,用以率领全军前进。图中尽收九州之方圆、殷商之险隘、堡垒、粮仓、朝歌之周边形势。姬发虽对此图将信将疑,但坚信太师的智慧,也不多问其来历。

令姬发十分意外的是,凭着地图指引,周军在殷商国内行走得十分顺当,所经之地,并非荒无人烟的偏僻所在,而皆有有主的封地,却并没商人的半分抵抗。周军还攻破了几个子姓宗族封主的堡垒、土坞。抓住几个奴隶一问,原来封主都带着封土上的精兵去东南随着太子武庚征讨淮夷了,仅仅留下一些幼弱守土,如何能敌得过奇袭而来的周人精锐。周军就地取食,倒也不愁后勤接济不上。

这种情况让周军上下很是欢欣鼓舞,然而却让懂兵术的姬发更加担忧。他素来知道,商人不留恋故土,一直实行虚边实中之策,喜欢把国中精腴尽藏于国都之中,要是一战不利,就迁都异处。所以,殷商在历史上数次迁都,并以为常事。现在看来,历史所记载的,一定没有说谎。这些周边的封地越是虚弱,姬发就越担心朝歌城周围的防御就越加厚实。与姬旦姜子牙不一样的是,他大半生都在周国的西域作战,或者一直镇守西岐,从没有到殷商,心中对商土中原一片茫然,自然会萌生怯意。

不久,周军就来到了黄河边的一处开阔之地,这里就是孟津。孟津在夏朝时因为是孟涂氏封地而得名,殷商人定都朝歌后,将孟津收为王几。本应守着孟津的殷商贵族,却亦在东南远征,周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了下来。他们要在此处往北渡过黄河,攻向朝歌。按照事先的约定,来到了黄河边,姬发就要与八百诸侯会盟,他要向三军和盘托出此次的大战要略。

按照事先的联络,当周军到达孟津的时候,殷商人的世仇彭人、濮人早已经到达。他们各出一万人马,跟随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髳人和庸人。髳人梳着奇怪的发型,驱赶着几头战象——殷商军有一支令东南蛮夷比较恐惧的凶猛象军,象牙之尖端镶嵌着青铜做利矛,沾到就会被刺穿。战马非常害怕大象,若此次联军没有大象反制对方,一定会乱了阵脚。庸人是楚人的邻国,生活在神农之山中,占地广大,人数却不多,不过他们对中原文明的向往却是非常强烈的,一直与周国保持着联络。西北的羌人也尾随周军到达了孟津,他们来了几十个部落一万的人马。只是以彪悍、善战着称的蜀国人,却并没有按照事先的约定及时赶到会盟,姬发随即派出姬利再去联络。

一下子增加了三万五千人的援军,给姬发添加了很大的信心。太公姜子牙让他召开一次会盟大会,面向三军表达决心。那一日,姬发登上高高的土台,换上了一身孝服,令人捧出父王姬昌的牌位,向大家说话:“大周列祖列宗,先父文王英灵在上,三年服丧,我从不敢称大周国的君主,而仅仅是太子。不克仇敌,我姬发有何等脸面在周为君?今天,我请诸位首领、国君到这里会盟,并不光为练兵观兵,而意在用兵。我们兵锋所指,不为别处!”

说着,姬发抽出自己的佩剑,向东北方向一指,继续说:“我们就是要攻打暴虐无道的商纣王子受!”

他的话声一落,三军立刻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之声。行军以来,大家都在暗自猜想此次出兵与会盟的目标,但无论是周人动员还是姬利出使时都没有明说。现在,无论是贵族还是士兵,无论是军官还是小卒,无论是部族首领头人还寻常战士,都在同一时间内听到周王的命令,不禁群情激奋,山呼之声,地动山摇。这其中,有很多蛮夷族人,被殷商打了大半辈子,听到有朝一日竟能主动出击讨伐商人,简直比什么都来得狂喜。

姬发在此时,已经不愿意叫帝辛为“帝”而正式改称“纣王”了。“纣”在周人的语言里,是暴虐无道、无德失范的意思。只听他继续说:“纣王失德则戕害天下,他既然无道,我们天下之人就能发誓共讨之!而且,不在别年,就在近日!这次会盟,大家能在孟津合兵,多为天意的眷顾,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若诸位能够倾力相助,无论地处南北东西,成功之日,皆可归宗于华夏族人,我将给你封号,承认你们的封土,赐予你们礼器,普天之下,皆为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臣,凡是服膺我大周的,无分敌我,皆是一宗,再无征伐,再无乱战,享百世之和平!”

姬发的这段话,对于那些蛮夷方国的首领和士兵听来,简直是热血沸腾。他们向往中原的文明,却永远被强盛的中原帝国商国视为蛮夷,视为劫掠和欺凌的对象,动辄就被杀伐。现在周人给他们开出了一个天大的诱惑,凡是助力周人的,都能入宗华夏,对于头人能得到封爵,对于士兵能享有和平,自然是莫大的鼓舞。没有一个人不摩拳擦掌,要拼死效力的。

这段话,实际上是姬旦为他草拟的。看到自己的二哥将主旨点明之后,穿着巫师缁衣的姬旦连忙带上了一个杨木傩的面具,在土台中部的一个平台上,拿着一把半截的铁剑,念念有词道: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

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

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太子。

保右命尔,燮伐大商!”

苍天啊苍天,你是多么会挑选天子啊,将殷商的美女嫁给了祖父姬历,生了文王姬昌,又将殷商帝王的妹妹嫁给了父亲姬昌,他们生下了现在的大周太子姬发。他可是殷商王庭的外孙和外甥,现在要讨伐失德的表兄纣王。重振华夏之纲,讨伐殷商,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呢?

站在姬发身后的姜子牙听着姬旦的祝诗,观察大家的反应,不禁满意地点头不步,胸中满满是全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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