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引蛇出洞
杨解放随口问道：“何场长，我们的养马场现在总共有多少马匹？”
何欢苦笑了一下，扭头望了白荷一眼，回头说道：“如果连刚出生的小马驹也算上的话，一共有十二万零九百一十一匹。根据马匹的种类及用途的不同，分了六个区域，分开在饲养。不过，所有的种马都集中在总场这里饲养。”
杨解放听了有些吃惊，说道：“竟有这么！”
何欢道：“大多数是今年新购进的母马，这包头周边，能买到的良种母马几乎让我们买完了。这些母马都已经成功配种，从明年开始，每年将有八万多匹小马驹出生。等到这些马驹长大，就会有大批马匹供应军队了。”
马的孕周期是十一个月左右。母马生产后能很快发情，如果及时配种，基本上能做到一年一胎。马的生长期是四年，也就是说，四年以后，每年都会有数万匹改良后的马匹供应军队，且会成逐年增加之势。但与日本的每年可供应三十万匹军马相比，差距还是很大。中国目前这个落后的交通情况下，马匹的多寡决定了军队的机动能力，对战争的胜负起着决定性作用。
杨解放赞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每年数万匹的供应量还是满足不了军队的需求。”
何欢追问道：“你说每年供应多少马匹才能满足军队所需？”
杨解放仔细斟酌了一下，说道：“先定个小目标，每年供应十万匹军马能做到吗？”
何欢顿时感觉为难。八万匹的出生数量看起来很多，其中有不少劣等马不堪使用，一些特别优良的马匹要留作种马，真正供应军队使用的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何欢说道：“小司令，你这哪里是小目标呀？想要每年供应十万匹良种军马，马匹的存栏数至少在四五十万匹。这马匹的生长是需要时间的，没有十几二十年的积累，是很难达到这样的规模。”
杨解放应道：“这一点我也明白。所以，我们还需要增加马匹的来源。包头这边，还得继续收购良种母马。绥远这里买不到就去宁夏，去外蒙古，一定要尽量多地增加马匹的存栏数。另外，我在察哈尔结拜了一个安达，蒙古察哈尔部已经被我收服。你给我挑选一批种马出来，送到察哈尔的明安牧场去。再派过去几名兽医，去改良察哈尔各旗的马匹。那里也将是我们的一个重要的马匹来源。”
何欢暗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我来安排，必要的话我亲自去一趟察哈尔。”
杨解放把工作安排好之后，具体怎么执行，便由何欢负责，不想过问太多。两人聊了一会，天色黑了下来。白荷留他在家里吃饭，杨解放也未拒绝。只是不等晚饭做好，通讯处那边送来两份紧急电报。杨解放一看之下不由得脸色阴沉下来。他也顾不得吃饭了，跟白荷夫妇打声招呼便匆匆告辞。
杨解放来到养马场的管理处，把傅作义与吴致臣找了过来。说道：“我收到可靠消息，日本人要对我下黑手。这是电报内容，你们看一下！”说着把手中的电报稿递了过去。
两封电报其中一份电报是严冬来发过来的。他通过缴获的电台收到日军之天津驻屯军司令部的命令，命令中野村夫想办法炸毁龙车。严冬来在电报里提醒杨解放，从包头返回济南的铁路沿线，肯定不止一个中野情报组。他们极有可能会收到同样的命令。
另一份电报则是黄生发来的。他通过安插在天津驻屯军内部的谍报人员获悉了同样的信息。两份电报相互认证，确定天津驻屯军司令部想要对杨解放动手了。说起来，日军之天津驻屯军跟杨解放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傅作义与吴致臣二人看了电报，都是脸色大变。但两人的心态却不一样。吴致臣充满了担忧！杨解放如今可是在他的防区，但凡出点差错，那是万死莫赎其罪！傅作义震惊之余，则是暗自钦佩！杨解放竟然能提前得到消息，可见其在日军内部也是安插有人的。
等到两人看完电报，杨解放开口说道：“包头、归绥尚来是蒙汉交流的窗口。各方势力常汇聚于此，可谓是龙蛇混杂。这其中会不会有日本人安插的间谍呢？”
傅、吴二人对视一眼出声问道：“小司令，你打算怎么办？”
杨解放道：“都已经算计到我头上，想要我的命了，还能怎么办？想办法把这些间谍引出来，全部干掉。”
这是应有之义，两人都没有意见。至于怎么操作却是个问题。以二人的聪慧，自然想得到用杨解放做诱饵，来一区引蛇出洞。可他们哪敢让杨解放来冒险？问题是杨解放不露面，估计那些间谍也不会冒头。因此，两人都不敢说话。
杨解放也猜到了两人的心事，开口说道：“我既然来到包头视察，这白云鄂博矿区那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李伯彦说，已经修好了支线铁路。那我就乘坐龙车去一趟白云鄂博，你们觉得如何？”
吴致臣立刻反对道：“不行。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公开露面。龙车可以去白云鄂博，但是你不能去。”吴致臣的意思很明显，杨解放的行踪，日本人还不能真正掌握，他们只能通过龙车来判断杨解放的位置。用龙车来引出日本间谍是可以的，但不可用杨解放来冒险。
杨解放道：“别拿敌人当傻子！我若不在白云鄂博公开露面，这潜藏的敌人是不会轻易暴露的。”
吴致臣道：“我还是那句话，不可以拿你的生命来冒险。你想要去白云鄂博也是可以的，但要跟龙车分开。我的想法是，我提前派出一支骑兵沿铁路线巡逻。明面上是为了保护铁路和龙车的安全。暗地里护送你先一步赶到白云鄂博。等到龙车到了你再露个脸，应付一下。返回的时候也是如此。”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杨解放必须与龙车分开。
傅作义提醒道：“只要公开露面就存在危险。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替身，代替小司令去白云鄂博。白云鄂博那里的矿工基本上是不认识小司令的。那些认识又能近距离接触的人，应该是信得过的人。只要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还是可以圆过去的。”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吴致臣立刻同意了，接着说道：“龙车里的人也要全部更换。我选派一个骑兵营与警卫营互换身份。如果我们不能保证龙车的安全，责任该我们自己承担！”
杨解放仔细一想，这个办法倒也可行。可问题是谁能充当杨解放的替身？替身可不好找。外貌、体型还有言谈举止都得有几分相似。正当几人冥思苦想之际，一旁的李复兴开口说道：“让我替小司令去吧！我的身型跟小司令差不多，对小司令的言谈举止能模仿个七八分。再化妆一下，糊弄一下外人还是可以的。”
傅作义与吴致臣都同意了，熟悉杨解放的肯定是他身边的人。换成一个外人，就算跟杨解放长得像，言谈举止相去太远也是不成的。
杨解放仔细思索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在当前这个情况下，吴致臣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公开露面的，自己也不能让他为难。他开口说道：“吴师长，你熟悉地形，预判一下，这一路上有哪些地方适合他们动手？你要提前布置，张网以待。”
吴致臣应道：“是。”又一起协商了一些细节，最终制定了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
次日，杨解放正常巡视了一下养马场。下午的时候，吴致臣依旧亲自带着自己的警卫营护送杨解放返回包头。他们抵达包头火车站时，天色黑了下来。
杨解放高声宣布道：“第三骑兵师的兄弟们，辛苦大家了！想必大家都饿了？呵呵，其实我也饿了。我今天请大家吃烤羊肉、烤牛肉，都不要客气，敞开了吃！”
骑兵师警卫营的官兵自然十分高兴。随后，与杨解放的警卫营一起动手，在月台上点起篝火，开始烤羊肉串、牛肉串等。
吃完之后，吴致臣与杨解放带着更换身份的警卫营离开火车站。他们没有返回骑兵师驻地，而是由初十五安排到城中一个地方暂住。这里曾是包头警备旅的一处营房，警备旅大部被改编为骑兵师之后便空置了出来。
姜小珺、盛方颐以及随车而来的那些女兵都化了装，穿着男兵的服装一起离开。天气寒冷，大家身上都裹得严严实实，倒也不容易引人注意，应该没人怀疑。
唯有李复兴带着一个警卫班留了下来。
天亮以后，龙车启动，驶向白云鄂博。杨解放与吴致臣、傅作义一起留在营房等候消息。接下来就是枯燥而漫长的等待。
包头火车站距离白云鄂博矿区虽然只有一百多公里，以当前的车速，也要半天时间。为了能将包头可能潜藏的日本间谍引出来，给他们充分的行动时间。按计划，龙车将在白云鄂博过夜，于第二天返回包头。只是，敌人会不会冒头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也不知道，敌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冒出来更是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所以，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吴致臣的安排是，留一个骑兵团和炮兵营在兵营待命。出动两个骑兵团，以营为单位分开行动。警卫营在龙车上；另将一个骑兵营摆在明处，在铁路沿线来回巡逻；其余的部队则提前隐在沿途的暗处待命。
第一天，从各方传来的消息来看，没有任何异常情况。第二天，龙车从白云鄂博启程返回时，众人都紧张了起来。按照他们的预判，敌人想要炸毁龙车肯定会选在龙车返回包头的途中。
当火车行驶至一个叫老羊壕的地方时，在铁路沿线巡逻的骑兵传来消息——发现一伙马匪正在快速靠近，人数不下千人。
杨解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包头附近还有马匪的存在？”自从初十五在包头组建警备旅之后，包头周边的马匪就销声匿迹了。想不到这个时候涌了出来。
吴致臣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自古以来，这戈壁大草原之上，马匪与牧民也没个明显的界线。我这次招募的那批新兵之中，难保没人干过马匪。”
这个时代，兵匪不分，到处都一样，杨解放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冷笑道：“能组织起一千多人的马匪，这背后的势力不小啊！”不管来人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在这一刻都会被认为是冲着杨解放来的。
吴致臣当即下达了就地反击的命令，又下令再出动两个较近的骑兵营赶往老羊壕增援。
龙车上的李复兴等人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停下了火车。车上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以龙车为依托，就地组织防御。他们将重机枪架设到车顶，迫击炮架设在火车旁边的空地上，由炮兵观察员在车顶提供射击参数。巡逻的骑兵从火车两头绕到火车背面，暂时隐藏起来。这个担任巡逻任务的骑兵营分散在铁路沿线，目前跟随在龙车附近的也就一个连的骑兵。
他们这里刚刚准备好，马匪就出现在了视野里，一千多骑径直向龙车冲了过来。这些马匪分得很散，一股脑地冲锋，看上去没什么章法。待前面的马匪进入有效射程，重机枪和迫击炮先行开火。随后，士兵们也从车窗往外射击。
马匪一个接一个被击中落马，剩下的马匪一边奔跑，一边端起枪朝着龙车开火。只是，他们的攻击几乎还毫无效果，造成不了什么伤亡。此处视野开阔，在重机枪的压制下，冲锋的马匪成了活靶子，根本就冲不过来。战斗没持续多久，马匪们便伤亡了一百多人，剩不下的马匪或许承受不起持续的伤亡，纷纷掉头逃跑。
隐藏在火车背后的骑兵趁机发起了反击，向马匪追杀了过去。李复兴在火车上大喊：“吴营长，快叫他们停下来！不要追击！我们的目的是保护龙车，不是去追缴马匪。”
龙车上的这个骑兵警卫营的营长名叫吴六斤，是吴致臣的本家侄子，因出生时有六斤重而得名。吴六斤回道：“这可是捞功劳的好机会，怎么能够错过？要不是我们没有马匹，我也想要追过去。”
李复兴提醒道：“追击马匪的任务自有他人负责。要小心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吴六斤顿时醒悟，立刻让人去传话，把追出去的骑兵追回来。随后，他们把消息汇报了上去，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不过，他还是有事可做。派遣了一部分士兵出去打扫战场。
李复兴似提醒又似命令地说道：“要是有活口，全都带过来！”
战士们打扫战场，真发现了不少活口，便将那些伤势较轻的压了过来。
李复兴与吴六斤下车审问。那些俘虏说话叽里咕噜，两人都听不懂，只知道是蒙古族语言。安排几名会蒙古话的士兵去审问，审问的结果令人感到意外。据那些俘虏交代，他们听说专供皇帝乘坐的龙车是黄金打造的，随便扒拉下一块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因此，马匪们闻风而动，全部涌了过来，他们只是先一步赶到的其中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