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曲府。
九婴回府后第二天,就搬去了芳华苑。
芳华苑是曲九缨已故母亲白芳华的院子,院里幽静雅致,也种了几棵月樱树。
九婴站在树下,望着那含苞待放的月樱花深感疑惑,不禁轻声呢喃道。
“以前的曲九缨,也喜欢月樱花吗?”
“以前的九姑娘不晓事,那月樱花是白姐姐最钟爱的!”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九婴的沉思。
她转头看去,便见柳绮梦带着两个丫鬟自院外缓步而来。
那柳氏今日见到她,已不像昨日那般惧怕了,许是知道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吧?
见到九婴,柳氏弯眉微微一笑,朱唇轻启道。
“九姑娘,老爷让妾身给你送几身新衣裳来。”
柳氏迎风扶柳,胆小懦弱,但她姿容出色,对穿衣打扮很有一套。
因此才能在多年无所出的境况下,依然备受曲子尹的宠爱。
她那柔弱无骨的玉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两个丫鬟便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那托盘里叠着几叠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少女衣裙。
一看到那些色彩斑斓的衣服,九婴顿时就感觉头昏眼花,有股想把它们付之一炬的冲动。
她皱了皱眉,不悦的对柳氏冷声说道。
“自三年前起,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这种五颜六色的衣服,也就你们穿着合适!”
柳氏听闻后,刚刚还堆在脸上的笑立马僵了,随即歉意的回道。
“噢!妾身明白了!”
“都怪妾身,没有事先过问九姑娘的喜好。”
“是妾身的疏忽,妾身这就回去重新准备!”
说完,她就带着两个丫鬟灰溜溜的离开了。
见那三个女人走远后,噬魂便围着九婴转起了圈儿,一脸兴奋的说道。
‘主人!你怎么不换上试试?’
‘不知你穿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衣裙,会是怎么个样子?’
‘本尊也很想知道,若是你穿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又会是个什么样?’
‘......’
噬魂被怼得哑口无言,又一次缴械投了降。
自从她们来到曲府后,便一直用神识交流,因为她们很清楚,封北战一定会查九婴的底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查到了,而且曲府现在,到处都隐藏有战王府的暗卫!
柳氏走后不久,王氏也来了,说是给她送两个丫鬟来伺候。
不过,九婴可不需要她安排的眼线!
何况她也从不习惯被人伺候,最后还是回绝了。
是夜,雾隐从北渊回来,九婴一见他就开门见山问道。
‘如何?’
‘属下先去了城外查看了一番,发现距离城东五里的一个山坳里,隐藏着约五百赤卫!’
‘哼!这个封北战!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他!’
九婴就知道封北战没有那么简单,果不其然,他并未将赤卫全部带进城里!
此人城府极深,连她都不得不佩服,她不禁担忧的说道。
‘如此一来,我们在南山的人便会遇阻。’
‘想要进城,颇有些难度!’
‘哼!赤卫对上隐卫,也不知鹿死谁手!’
雾隐一声嗤笑后,九婴又向他问道。
‘北渊的情况如何?’
‘呵,谁都抵挡不住,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诱惑!”
“遑论那早就妄想统一四国,有着勃勃野心的破天孤!’
‘他已和属下达成了共识,属下答应他在盛京拖住封北战。’
‘待雨花台会之日,他便亲率天孤大军进驻容城!’
藐视一切的雾隐,自然没把破天孤放在眼里,他也不担心破天孤上当后会找他秋后算账。
他可是蚩魔之首,除了九婴,他还不曾真正畏惧过谁!
然而,九婴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封北战此人的心思极难揣测,谁知他会不会如他们所愿?
看出九婴的疑虑,雾隐便宽慰着说道。
‘主上放心,若是他不回北境,属下便亲自引他前去南山!’
‘届时,我要让整个盛京,成为我蚩魔一族的主场!’
‘哈哈哈......’
看他老毛病又犯了,九婴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你别忘了,还有一个阡音,和魔界的老东西隐在暗处!’
雾隐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天帝之女,他只顾着和封北战较劲了!
看他沉默不语,九婴便开口道。
‘好了,未到那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谷中的人可都进京了?’
‘墨重楼等人今日已经进城,只待雨花台会开启之日!’
‘你去告诉他们,切记隐藏好身份,勿轻举妄动!’
‘是!’
雾隐离开后,九婴揉着眉心躺倒在了床上。
诸多思绪全部涌了出来,让她觉得异常杂乱。
一来到盛京,她便静不下心来,特别是在遇到封北战之后。
此人如此难以对付,她以往的骄傲自信,在他面前都不得不收敛起来,这让她顿生出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她辗转难眠,越想越是烦躁,遂叹了口气,拿着炼魂推开了房门。
看九婴去了院子,噬魂也连忙跑了出去。
它一跃上了石桌,而后趴在桌上静静的欣赏起,自家主人对月奏曲的样子。
上有弦月,下有月樱;
孤影盈立,空奏冥音;
非是佳人,遥寄情思。
封北战隐身在远处一棵高大的月樱树上,遥遥俯视着那月樱树下的黑衣少女。
她手执墨箫,正对月轻奏古曲,那空灵的箫声让人如痴如醉,沉迷其中忘却了凡尘俗世。
她那长睫下幽深的双眸,本该亮如夜空中的星辰。
可在她的眼里,封北战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冰川,和那永世也褪不尽的寒意。
那狰狞可怖的疤痕,横亘在她婴儿般如玉的娃娃脸上,她却毫不在意,就那么把它裸露在外。
是三年前的那场遭遇,才让她变成如今这般冰冷的模样吗?
再看那石桌上的白色兽宠,它就那么安静的趴在那里,也没有散发出一丝古兽的气息。
封北战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已在月樱树上站了许久,随即他又再次隐身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一出现,她们就发现了他。
虽然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但他身上那无与伦比的极重煞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隐藏的。
待他走后,噬魂才开口道。
‘主人,他已经走了!’
闻言,九婴缓缓收回了炼魂箫。
而后望向封北战刚刚隐藏的那颗月樱树,戏谑的对噬魂说道。
‘看来,战王对你很感兴趣呢!’
‘主人,你怎知,他不是对你感兴趣呢?’
在遭到九婴的一记眼刀之后,它才讪讪着说道。
‘主人,你说他该不会是,认出我了吧?’
‘本尊也不知......’
‘但世间并无你的画像传世,只要你不在吸食魂魄时被他发现!’
噬魂一听立马像霜打了的茄子,不能吃自己最爱的东西,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它顿时觉得,兽生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