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九婴得知他在逐月亭,遂亲自前去下逐客令,封北战此时正一人静立于亭中。
看着那熟悉的玄色身影,她想起了在那片月樱花海中,他那宠溺而满含柔情的眼神。
还有他亲自为她种下的每一棵月樱树,他与她的一幕幕......
但同时深深烙印在她心上的,还有那令她永远也无法抹除的痛——姽婳的死。
她抛不开过往,只能让自己深陷痛苦中,连带着他也一起越陷越深。
九婴站在亭外,驻足静默了许久。
封北战见她久久没有动静,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一脸落寞的说道。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
“本尊是来提醒战王爷,你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又恢复到了他初见她时,那双眼冰冷无温、满身寒意,让人无法靠近的样子。
九婴此时满心复杂,她很想只把他当成封北战,可她又深知他就是神玄,于是陷在爱恨交织中,挣脱不出来。
看九婴亲自来向自己下逐客令,封北战心下不免一阵难受,但他更害怕离开,怕就此一别就是永生!
他打定了主意,哪怕是死缠烂打,他也不会离开她半步!
随后他便走上前去,急切的对她说道。
“你忘了,你曾应我的十年之约了?”
“你还未履行承诺,就要背弃你亲口许下的诺言了?”
“应你十年之约的人,是凡人曲九缨,不是魔神九尊!”
在她狠心无情的回应下,封北战自嘲一笑说道。
“你说我是神玄,那你不也既是九尊,也是曲九缨么?”
“我本就没有神玄的记忆,这一世我只是凡人封北战,你把我当成神玄公平吗?”
昏迷之中,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她全都听到了,她也想他们就如常人一样相爱相守。
可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姽婳的死,而若无其事的和他在一起?
她强忍着心痛之感,再次决然的回他道。
“不管你是封北战还是神玄,往后都与本尊没有任何关系!”
“战王爷,本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可以走了!”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便,如你所愿!”
封北战被伤透了心,他觉得自己已无力挽回。
也罢!他已做了所有该做的,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他拂袖而去,与她缓缓擦肩而过......
但他依然还期待着她能开口挽留,只要她开口,他就留下!
可惜并没有,他走出了很远,也没有得到她一个字的回应。
看着他那渐行渐远的孤寂身影,她的心也开始隐隐泛疼,她忘了这是第几次伤他了。
每伤他一次,她的心便会痛一次,伤他的同时,她也在伤害着自己,她的痛苦又怎会比他少呢?
看到封北战离开,应无双连忙追了上去,噬魂这才跑进亭子里。
九婴此时,正一个人蹲在封北战刚刚站过的地方。
噬魂不忍前去打扰,因为它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只会让她更伤心罢了!
在远处的雾隐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她有自己的坚持,痛苦也只会是暂时的。
封北战回了盛京,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后便把府上的人全都召集到了一起。
不明所以的众人齐聚在了院里,皆是满腹的疑问。
看自家王爷沉默了半晌还没出声,池管家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爷,您把大伙儿都叫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是有一件要事,赤炎,你来说!”
封北战不忍开口,于是就朝赤炎喊了一声。
赤炎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片刻才开口道。
“主子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主子已决定离开盛京,王府......”
“自今日起,便不再有战王府!”
“什么?!!”
闻言,池管家忍不住惊呼出了声,众人也满脸震惊的在小声的窃窃私语。
不明所以的池管家哪里会愿意就此遣散王府,他面色凄然的看向自家主子,急忙劝道。
“王爷!如果出了什么事,您可以告诉我们!”
“这好好的,为何要遣散王府啊?”
“府里还有这么多人,再说老奴都一把年纪了,您让我们何处安身啊?!”
说着他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封北战的面前,哀求着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池管家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底下众人也跪在地上伤心哭诉。
“是啊!求求王爷,不要遣散王府!”
“求求王爷......”
院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凄的央求声,封北战为此头疼不已。
但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还是毅然决然的说道。
“本王意已决,不可再更改!”
“府中每一个人,本王都做好了安排。”
“赤炎,具体事宜你与池管家再行商榷!”
说完后他便起身离开,应无双和洛白衣站在廊檐下,看着他朝他们二人走来。
他们也没想到,九婴对他的影响会如此之大。
他放弃了战王府,就等于放弃了战王的身份。
从今以后,他只是封北战,再也没有王爷的敕号与殊荣!
应无双还想再劝他考虑考虑,不禁慎重的朝他说道。
“师兄,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做的哪个决定,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为南傲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剩下的时间,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师弟,以后,无双城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便从手上取下那枚墨玉扳指,交到了应无双的手中,并嘱咐他道。
“无双令的利害关系你都清楚,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此生都不要动用它!”
应无双敛下眼眸,静静的盯着手中那枚墨玉扳指,突然感觉此时的它竟有千斤之重!
说完,封北战又看向洛白衣,不禁笑着对他说道。
“白衣,珍惜眼前人!”
“你都知道了?”
“我去魂殿的时候见过她了,端庄、稳重、落落大方,言谈举止有度,很是不错!”
能得到战王爷的夸奖,洛白衣心满意足的莞尔一笑,不禁有些害羞了起来。
第二日,战王府的人都散了,只剩下池彧一人。
皇帝没有依封北战之请收回战王府,池管家本想留下来看宅子,但封北战看他年纪大了,还是把他带到了身边。
赤卫只有赤炎一人跟随他左右,赤霄则带着赤卫继续驻守赤水城,听从皇帝直接调遣。
偌大的战王府,封北战只带走了卧房里悬挂着的那副画。
赤炎赶着马车,行驶在去往飞云渡的路上。
在风凌溪边,他驻足静默了许久。
看着那潺潺流动的溪水,他便想到了九婴那日对溪奏箫的场景,也想到了他们紧紧相拥的画面。
对着那溪流,他不禁自言自语的叹道。
“曲九缨,我封北战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只是可惜,你无缘得见了......”
没有她,他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他只想默默守着他的那份承诺,他一个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