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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雪云,还没到医生办公室,那个沙牧仁,自己就进了病房,看见蓝雪云站在那里,他脸色铁青,满脸的怒色,似乎是憋着满腔的愤怒,强压着那个,恨不得拼命地火气和不安。
这个沙牧仁,就很自傲的说:“根据我的的观察和经验,必须给老人,插上鼻饲,不然会影响后边的治疗。”
蓝雪云看着,父亲艰难地喘气,拔着粗气,好像随时,都要喘不上气的样子,蓝雪云一阵儿恐惧袭来。
感觉到病人到医院,是任人待宰的羔羊,变成了这些可怕的杀人机器的一个无辜的生命。弱小的生命,是根本经不起,这些人的疯狂虐杀和折磨了。可是,不来医院,又怕留有遗憾。真是左右为难,进退都无路可走的绝境。
母亲心都要碎了,静静的看着这些,一群饿狼一样扑腾着,来回在出出进进,跑来跑去,好像才能显示,他的存在。否则的话,似乎觉得你,竟然敢静养到那里,不输入这必要的营养液和治疗所需的药物,好像这折腾人的家伙,就找不到存在感。
这个沙牧仁,又命令身边的护士道:“现在,去把呼吸机搬过来,给患者插上呼吸机。”蓝雪云看见,好像一下子,父亲的生命,进入到了一个生死的边缘了。
简直来的太快了。当时好好地父亲,自己就离开一个下午,去忙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等到再来到病房,这些快手们,就趁着,这个时机,把这些可怕的设备,都给父亲整上了。
你不是,不住IcU吗?我给你,在普通病房,把这些设备,都一个不落地,给你全部上齐。看你怎么办?看你服不服?看你竟然敢来了,就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不动。治不好,治不活人,还治不死你了?那怎么显示我的设备功能?我的高大上医疗技术呢?
蓝雪云看到,这个沙牧仁的良心大大的坏了。这下可是倒了大霉了。完了。怎么办?能怎么办?等死了。太后悔了,怎么就来这里,让父亲这么快的,被折磨死了呢?没有退路,没有办法了。
这个沙牧仁,故意在这里大呼小叫,把身边的几个护士,指挥得团团转,似乎显示出自己很威风了。问题是父亲,一个近八十岁的老人,是经不起,这么折腾的,人的命本来就很脆弱啊。
这个疯子,又叫住蓝雪云说:“我们这里,没有退烧药了,你下去,到我们医院大门外,西侧的一家药店,去买这个牌子的退烧药。拿回来,需要及时给他物理降温。”
蓝雪云只好听从,这个医生的命令,此时此刻,自己和母亲,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一路走着,一路想到,这下可是,多么恐惧的时刻啊?看着医院里,形形色色的穿白大褂的,走来走去。
蓝雪云突然觉得,这些人都是杀人犯,都是以治疗病人,救死扶伤为幌子的,一群杀人犯。太恐怖了。
那现在来了,到了,这里了,他们说,医院里死人,是最正常的事情了,说是医生又不是神,只是普通的人,他们手里,治死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就是拿这些病人,当成自己游戏,和发泄情绪的工具。很多人,没那么严重的病,过度检查,过度医疗,过度折腾,丢了性命的患者,实在是太多了。
蓝雪云心里的恐惧感在莫名的增加,这下该怎么办呢?伸着脖子任人宰割。这是自己的选择,可是年老的父亲,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呢?亲爱的父亲大人,您能挺过去吗?已经是微弱的一点余光和余温乐了,这样的暴风雨,这样的狂风巨浪,您老人家能经得起这样的摧残吗?天哪!自己是不是疯了,要来让父亲受这个罪,遭遇这样的摧残。为什么?
蓝雪云好像也无奈无助了,无力感下,病人病人家属,能做什么?只好告诉自己:那现在是,无路可走了。只能听从这个,沙牧仁的指挥了。去买退烧药。那就去买吧。
只要能治好父亲的病,只要父亲能坚强地,挺过这些王八蛋的折磨,那父亲就是有救的。她手里捏着,那个小纸条子,按照人家给的名字,去药店买药。
那些药店的人,看到这个名字,就从货架上,取出药物,在收银台,蓝雪云正付钱的过程中,手机响,是一个陌生号码,再一听,对方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沙牧仁医生,他说:“你赶紧上来,病人不行了,在抢救中。”
抓起那些退烧药,蓝雪云发疯一样,冲回医院的大门,冲到住院部,上到病房,看见父亲经过,这些人的折磨,没有抢救过来,病床上,那些高大上的设备都撤了。连氧气罩也拔掉了,撒手人寰的父亲,走了。
也许是,他老人家太痛苦了,经不起这些,豺狼虎豹的撕裂折磨。他走了。他走了。蓝雪云和母亲,两个人,像木头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好的父亲。昨天自己走之前,父亲还喝了稀饭,吃了一个包子,看着精神越来越好了。谁能料到就这么快,就这么被活活给治死了。就这么走了。
蓝雪云愤怒了,风一样一样,怒吼以来:“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杀人犯!你用这些可怕的杀人机器,夺走了我父亲的命。你给我赔!赔我父亲的命!赔我父亲的命!我要告你们!我要让人看清你,这个杀人犯的嘴脸。”
整个病房里,所有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都沉默着,无人说话。只有蓝雪云在怒吼,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可是,父亲的命,还是唤不回来。
蓝雪云不哭了,知道哭,是没用的,父亲的命,是哭不回来。就开始用手机照相,嘴里不停喊着:“我要留下证据,我要告你们!你们走着瞧吧。你们这些杀人犯。你们这些刽子手。你们是明目张胆的,杀人凶手啊。”
她一边拍照,一边怒火中烧,哭完了,拍完了照了。旁边的围观者,看不下去了。
有好心人,走过来说:“人死不能复活了。闺女,赶紧想办法,处理老人的后事吧。”
一会儿,来个护士,说道:“你现在打120,要么是把人拉回去,要么给殡仪馆打电话,让他们来,把人拉走。”
“我们要把人,拉回家去。”母亲说。
蓝雪云知道,母亲是舍不得,父亲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坚持要拉回家去。
蓝雪云再次打了120,一会儿,车子来了。
上来的人,把父亲的尸体,搬走了。蓝雪云和母亲,在旁边好心人的帮忙下,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提着下楼了。
哭声,蓝雪云这个时候,没有了。只有沉默,只有无语了。父亲就这么走了。
蓝雪云想起来,痛不欲生。好好的人,来的时候,好好的一人,让这伙王八蛋,给活活折磨死了。这个杀人的地方,这个杀人的专业机构。这个送人归天的地方是医院啊。美其名曰救死扶伤。它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人间地狱。一群魔鬼,一群置人于死地的妖怪。
天哪,医院找个地方,是贴着救死扶伤的标签,干着伤人不眨眼罪恶勾当。生死之间就这样瞬间两茫茫了。
这些医生护士,是妖怪,借着病人的身体,来吸血,来获取自己的养分,来滋养自己的腰包。吃病人的肉体,来养肥自己。靠这样的美丽的名字,还绞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蓝雪云和母亲,坐在120车里,陪着父亲回家。母亲嘴里一直不停的,给父亲念着经文。他俩都是信佛的皈依者。只好求佛祖,给超度亡灵了。
母亲一路上不停地,念着经文,蓝雪云的泪水,哗哗哗的往下流。可是,再怎么哭泣,父亲他走了。离开人世了。生命就这样,画上句号了。一个活生生的教授,一个校长,一个学生崇拜了,一辈子的知识分子,就这么走了,永远的告别人世了。
进了家门,父亲的尸体,停放在几天前,他自己睡的床上,蓝雪云无法接受这一切,生命的就这样要结束了。眼前的一切,都成了父亲的最后一次了。
父亲的书房里,好多书,搬过来了,还没打开呢,他自己还要求,装到西边的柜子里呢。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呢。他还没过目,同意呢。
台历上,还有他,几天前写的,自己的日常记录呢。每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做了什么?和母亲说起,什么事情了?还继续记录着呢。怎么就断了?不再有记录了。
父亲的假牙,还放在床头,枕头边呢。每天要母亲,给他把假牙洗干净,戴上吃饭。
现在,他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永远的叫不醒了。
蓝雪云几乎像疯了一样,开始了看似混乱不堪的自言自语:
不再睁开眼睛,看看刚进门的我,要使劲的盯上我,多看几眼。
还要反复问几遍,我几点过来的?我到哪里去了?早上吃的啥饭?不停的问我。你现在继续问我啊!我的父亲。我一向紧张恐惧的父亲。你再睁开眼,瞪我几下呀!我的父亲!我亲爱的父亲。我的父亲。我在世上,不再有父亲了。我要父亲!
蓝雪云无法控制,看到一切,满屋子,都是父亲的物品,都是父亲的身影和音容笑貌。可是父亲人呢。他再也醒不来了。
我的父亲。让我恐惧了一辈子的父亲。我想让你醒来啊。我的父亲。物是人非事事休了?欲语泪先流。欲语泪先流。
醒醒吧,父亲他走了。永远的走了。世上再无我的父亲了。我的父亲他走了。我的父亲,他没走。他在我的魂灵里。活在我的心里,我的生活里,我的生命里,时时处处有父亲。
他从来都没走,永远也不会走。直到我死了,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他才算是走了 。最起码,我只要活着,他就没走。一直都在。和我的生命一样的,完全一样的,高度一致的重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