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司礼监开始遣行人司向在京各级官员通知明早八点前往棋盘街参加建国节大阅,除了春节期间值守的官员,其它在京的官员皆被司礼监上门通知了。
当然,司礼监可没有这么多人去通知散落在京城各地的官员,但他下面可还有个直领的东厂,在京的官员们在见到东厂幡子后,一个个感觉天要塌下来了,甚至有胆小的官员,温热的尿液从大腿根一直往下流。
好在最后听说只是通知第二天上午八点前往棋盘街参加大阅,心里哪还敢有春节休沐被打断的不满,一个个擦着冷汗努力挤出笑容欢送东厂幡子离开。
对于一般的中下级官员,可以由东厂幡子上门通知,但内阁大学士与六部九卿等三品以上的高官,则是由司礼监的宦官们亲自上门通知,而三位大学士则是由刘时敏这个司礼监掌印亲自前往通知。
“老爷,司礼监掌印刘公公上门求见!”正在正堂同自己女婿熊开元聊天的李长庚,突然从自己管家口中得知了这么个震惊的消息。
刘时敏自从当上司礼监掌印后,就几乎没有主动上门见过官员,有那么几次也是给英国公和方从哲宣读圣旨,他李长庚家可是第一次来。
听完管家的话,李长庚马上激动得站起高声说道:“快快开中门,先将刘公公迎来正堂,待我沐浴更衣后就马上过来!”
“是,老爷!”管家躬身答复后,马上朝正门走去。
在座的李长庚几个儿子女婿略显激动地站起朝李长庚行礼后,由嫡长子李春潮开口问道:“父亲,需不需要我等避让?”
李长庚简单想了一下道:“先到偏厅等候,若需要你们出来,好及时过来!”
“是,父亲\/岳父!”李春潮带着几人小心地退出了正堂,朝一旁的偏厅走去。
“大哥,此次刘公公亲自上门,是不是要有大事发生?”刚在偏厅落座,李长庚三子李品三小声地询问道。
李春潮没有搭理自己的三弟,而是看向一旁的御史妹夫熊开元问道:“玄年,你已在督察院任官有段日子了,你认为此次刘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熊开元在天启二年中三甲进士不久后,被自己的座师兼同乡李长庚看上,招为女婿。
虽然李长庚当时已经身为内阁大学士,但这个年代刚二十出头就高中进士的士子实在不多,而熊开元正好因长年苦读尚未娶亲,男未娶,女未嫁,正好促成了折桩婚事。
按道理熊开元的三甲进士是要下放地方担任知县或者推官之类的官职,但因有李长庚的运作,熊开元得以留京进入督察院。
待三年考满后,正好等熊开元与李长庚之女生完孩子,李长庚会安排熊开元去地方任职,从而积累地方从政经验,之后再回六部担任郎中之类的实职郎官,沉淀一番后再去地方担任布政司辅官或按察司主官就会顺利很多,至于今后是否能入朝担任六部尚书侍郎,就要靠熊开元自己的造化了。
面对大舅哥的询问,熊开元并没有急于答复,而是在沉吟了许久后才苦笑道:“大哥,说实话,我也不甚清楚,毕竟我还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御史!”
面对熊开元的有意推脱,李春潮这个大舅哥可不会轻易放过他,“没事,随便说说,只要不涉及大内,应该没什么要紧!”
熊开元舔了舔嘴唇后,就着李春潮所希望听到的话道:“莫非圣上想岳父大人多担点担子?”
果然,李春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希望如此,静候佳音吧!”
作为年纪最小的李品三,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后,最终选择安静地捧起茶杯喝起了君山银针。
自从李长庚入阁辅政后,家里待人接客与全家常喝的茶叶就悄悄地换成了君山银针,至于之前的毛尖,就很少再出现在府上。
约莫过了半个钟后,李春潮等人被再次叫回了正堂,虽然心里略有失落,但李春潮等人还是恭敬地朝李长庚行了一礼,然后依次落座,等候李长庚的主动问话。
李长庚轻抿了两口热茶后,才淡淡地说道:“明早八点,春潮随为父一同前往棋盘街参加大阅,玄年也是如此!”
“父亲,不知可有什么说法?”李春潮不太明白地问道,一个司礼监掌印不可能亲自上门通知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李长庚捋了捋略微花白的胡须后,才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道:“大阅是早就在筹备了的,到时准时参加即可。陛下是难得的雄主,一心想重振太祖荣光,光靠整顿武备是不够的!”
“岳父大人,除了大阅之事,刘公公可还有其它嘱咐?”熊开元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玄年,你的性子还需要磨砺一番!”李长庚笑着看向自己佳婿说道,语气中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满。
“是,岳父大人,是小婿着急了!”熊开元赶紧站起笑着认错道。
“坐吧!”李长庚朝熊开元压了压手后,待熊开元坐下后,才继续说道:“刘公公此次过来,除了通知为父参加明早的大阅外,还告知了为父一个消息!”
李春潮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笑着朝自己父亲问道:“父亲,不知是何好消息!”
看着聪慧的嫡长子,李长庚心里十分的满意,但为了避免他心浮气躁,李长庚面上并没有过多的显露,“也不算多好的消息,只是刘公公提了一嘴,说方首辅让万神医悄悄递话给陛下,他身体近来不大好!”
听到李长庚如此说,几个晚辈哪还不知刘公公话里之意,但这种事情又不能过于露骨,虽然心里十分高兴,但还得继续尽力压制。
几个晚辈互相望了一眼后,最终还是由李春潮这个嫡长子开口道:“是,父亲,我们该怎么做?”
李长庚学着皇帝的样子,用右手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后,这才看向众人道:“就当没听说过此事,平时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一切等尘埃落定后再说!”
“是,父亲\/岳父!”众人一同起身回道。
“嗯,玄年赶紧回去,说不定宫里已经派人去你家里了!”李长庚看向自己的佳婿熊开元笑着说道。
“是,岳父大人,小婿告退!”李长庚再行了一礼后,快步退出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