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雨…过去的几年，这时候好像也在下雨。”她有些惊奇道，似是对节气这样准时而感到惊讶，她前世所在位置并不处于中原，因此还没感受到所谓节气的准确。
升卿这才轻抬起一丝眼皮，瞧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帘，声音从喉咙里有些含混得发出，“玉浮山乃钟灵毓秀之地，灵脉贯穿，物合天地，自然准确。”
“那岂不是可以预测接下来的天气？”郁眠好奇问道。
升卿点了点头，问道：“想知晓？”
“嗯嗯！想知道！”
“拿出我给你的副山主令…”升卿说到一半卡壳，突然想了起来，那令牌在自己残魂占据身躯的时候，给抢了回来，后来便一直放在空间内没有拿出来。
她翻手将令牌取出，有些心虚给郁眠递了过去。
“拿好之后，翻转过来，将灵力探入其中，便能看见四时三十六道天观。”
郁眠没在意这令牌的事，毕竟升卿不提起，自己都给忘记了，且她本身还有保留着弟子腰牌，因此没有这枚令也照样可以畅通无阻进入玉浮山内。
她按照升卿的指示，将灵力探了进去，下一秒意识便和这整座山峰的大阵产生了联系，就像是获得了中央权限一般。
那素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大阵，终于凸显出它的一大作用，便是记录四时光阴流转变化。
这上面有数百年的记录，按照大规模数据统计，就可以将下一次发生天气变化的日期控制在正负一两日之间。
按照记载，这场雨大概率会下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红霞破云，云霄雨霁。
可能还会看见虹彩。
她看着有趣，除此之外，还能看见护山大阵上偶尔留下的具有一定灵力波动的短期影像。
于是，郁眠就看见了…自己在金甲阵中摸爬滚打修炼的那段日子，这蛇女人暗中控制金甲傀儡，将自己一锤揍上天的画面。
她眼瞳睁大，这混蛋居然还偷偷动了这么多手脚。
难怪自己那时候明明感觉快要赢了，又会被一招打回原地，遭了不尽的捶打。
她看得眼冒火气，耳畔还柔柔传来升卿的询问，“眠儿看完了吗？”
郁眠离开令牌视角，转头将靠在肩上的脑袋抖落下去，转身抱着手臂审视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和我说过？”
“我可从大阵上看见了不少画面。”她难得硬气一次。
虽然此刻腰和大腿还是软的，但不妨碍她扛起猛攻大旗。
升卿面上微顿，阵法可以记录些许灵力波动画面这一点，是它本身构建过程中附带的小问题，并不影响具体效果，她也就没有进行优化。
数百年了，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
都怪这神魂还未愈合，边边角角零零碎碎的记忆总是模糊。
她温柔一笑，神识瞬间侵入大阵，将画面用留影石复制一份之后，全部清空，而后故作无知道：“本尊怎不记得瞒过眠儿什么，可莫要再冤枉了为妻…”
“你当初那金甲傀儡，是不是偷偷控制着揍我来着？”她没沉住气，没想到这蛇居然这么厚脸皮，不愧是黑心赖皮蛇，说谎竟是手到擒来。
“就我印象深刻，被砸上天那一下。”她让升卿好好回忆回忆，把细节描述得十之八九。
升卿眼睫轻眨，心中暗舒半口气，原来只是此事，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其它坏事，诸如泉池迷情引诱，阵法嵌套遮蔽天光，还有初入山门时候有意吓她玩等桩桩件件事情败露了。
升卿睁着眼睛就是编，语气循循善诱温和道：“你当时战斗本能几乎为零，经验更是鲜少，如若不这般训练，真正上了战场，只会手足无措得吃亏。”
“只有训练时候吃完实战会经历的苦，真正战斗才不吃亏。”
“你是本尊养的弟子，自然要不弱于人后。”她所说既是为了哄她，也是事实。
即便再来一回，她依旧会用那般方式去训练郁眠。
她的弟子，她的眠儿从不该是一株攀附于他人而生的菟丝子，而是要做可以攻玉的顽石。
强者的路满是荆棘，但路就在脚下，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与选择。
可一旦沉溺于依附，将主动权交让，那裹满糖衣炮弹的绝路，最终会吃到苦头。
升卿承认一开始就对郁眠感兴趣，可这份兴趣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热烈，直到真正转化为爱，期间还是依赖于她们长时间的相处。
相处中，她才能看见这一抹温暖的灵魂中藏着的不屈与坚韧，她们的差距就像是镜子里外的两面，镜像相反，却又有着共通之处。
她能透过郁眠，看见自己的影子。
郁眠闻言第一时间居然觉得很有道理，可又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她悄摸摸控制傀儡欺负自己，怎么就成了对自己的磨砺了。
“真的？”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郁小眠蹙着眉问道。
“那是自然…”升卿抬手捏住她板着的小脸，将表情捏的生动起来，虽然大多数是因为她欺负起来，真的太有趣了，多少忍不住自己的坏心思。
但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说出真相，这对道侣感情不友好。
郁眠沉思…反省…
好像是挺有道理，她提出疑惑：“那你怎么后面没和我说过？”
“这等小事，何足挂齿，本尊又不是携恩图报之人。”她摸了摸郁眠脑袋，随后来到她身边，拥住面前姑娘，按着她脑袋，朝自己胸口按去。
郁眠呼吸一窒，被柔软与清药气息包裹，一时间更想不起来什么了。
脑子被糊成浆糊，只剩下面红耳赤。
揽着她的升卿浅舒一口气，自是过往造的‘孽’太多，时不时冒出一个雷，只能够用博大的胸怀掩饰过去。
她一时间开始回忆起，自己还有哪些瞒着眠儿的事情没有被发现，可脑海里的记忆还有些混乱破碎，连不成串。
至少要十年时间将所有神魂和识海重组，才能恢复神识清明。
“唔？！…嗬——”郁眠从她身上推搡起来，吸了一口气，面上羞恼指着她道：“你！你不知羞！”
【补章——爱人如养花】
“无妨，眠儿知羞便够了~”升卿眯起凤眸，伸出手背探探这微热的脸蛋，眸子轻眨巴，回复的一本正经。
郁眠辩不清这蛇的歪理，索性不辩驳，防止再次被捂脸，她先是将身子悄悄挪转，再轻哼。
蛇女人的指尖莹润有光泽，指腹照着她脸颊戳了戳，语气依旧惬意道：“不说话，莫不是被山鬼夺了声去？”
郁眠抬手握住了作怪的指尖，弱弱反驳道：“才没有…”
只是说不过，辩不过，还碍着蛇女人身上有伤，还是自己多多宽宏大量就是了~
想明白，她将灵力再探入令牌之中，想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只见里面一片空白，像是那些幻影根本就不存在过，只是自己的一瞬幻想一般。
？
她狐疑的小眼神落向升卿，握着她指尖的手松了开。
自不必猜就知晓是这蛇动的手脚，她甚至演都不演，没有选择筛出可能干坏事的画面，让自己找不着，而是一口气全删了。
两人眼神交锋，升卿有恃无恐，恃靓行凶，郁眠眼神质问，瞅着等她心虚，可惜升卿是不会心虚的……
郁眠最终败下阵来，颦了下眉，上手摸摸她的脸蛋，捏了两把，算是她欺负自己的报酬，就这样先揭过去。
“你……还困不困？”她声音软下来，轻声询问道，示意刚刚之事画上休止符。
若是活泼继续气鼓的郁小河豚，升卿自然继续逗弄，可眠儿不支气了，她却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将脸凑了上去，贴在她掌心里，巴掌大的脸蛋悄然凑近，吻了吻郁眠鼻尖，双手环住腰肢不放，语气慵懒问道：“不困了…眠儿不恼为妻将画面删去？”
“气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郁眠眼睫轻颤着感受她的靠近，她的鸵鸟政策贯彻始终，只要不知晓，她便不会追根究底。
况且那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先哄着受伤的妻子为先。
她语气分明温和，却听得升卿不太满意，就好像刻意要回避一般，蛇女人掰正郁眠脑袋，“真不生气？”
似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真的。”郁眠双眸含着诚意回答道。
升卿却看出来了，这个小骗子分明是生气了，还憋着，抬手取出一块留影石塞进她手心里，下巴轻抬道：“瞧吧，为妻的小闷葫芦…”
随后扑进了郁眠怀抱里，轻轻靠在她肩膀上，良久补上一句：“…好不容易敲开来，别又闭上了。”
郁眠原本不太在意此事的情绪被升卿戳开，她鼻子一酸，闷闷道：“不是闷葫芦…其实我真的没有生…”
“嗯…没有生气，是为妻主动给你瞧的。”升卿给她顺了顺背，她的憨蛋是只小蜗牛，逗得狠了，就会缩进壳里，便要使出点手段诱惑一下。
“昂…”郁眠握着留影石，手上用了点力道，勾出一抹温柔笑意回抱住升卿，点了点头道：“…那我下回有时间慢慢看。”
她说着准备将它收起，却被升卿一把按住了掌心，直接灵力催动，将画面一帧帧放映出来，“无需日后，便此时此刻。”
升卿有着自己的执拗，既然此刻因此事生了小气，自然要当下解决抚平，将问题拖到明日，那不是她的性子。
“霸道蛇蛇爱上我…”郁眠默默小声吐槽了一句。
随后目光落在留影之上，其实大阵留影本就没有多少具体画面，且不会记录在屋檐之下的事情，大多都是演武场修炼。
画面里的自己和现在样貌相差无几，但瞧起来是会可爱一点……
她盯着那个弱小挣扎的郁眠，莞尔露出浅笑，指尖朝前探出，想要摸摸那个小脑袋。
可惜只是一道幻影，只能摸到虚无的空气。
“师父…我长大了吗？”她忽然在升卿耳畔轻问，惹得升卿心神微动，眼眸兀得暗沉，压在腰间的指腹轻轻用了点力道。
不是眠儿说要正事为重，怎么反倒勾起她来了。
她美眸流转，对上一双澄澈单纯的眼眸，凤眼忽地一挑，这憨蛋原是切实在问问题……
她还以为……
“自然是长大了，在…各种方面…”她说着，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心口之上，明显暗示。
郁眠顺着她目光往下，眼眸睁圆一瞬，谁和你聊这个长大不长大。
混蛋…
她瞬间抬手捂住胸口，有些口不择言道：“不是！你这…你分明比我大！”
随后对上那揶揄的眸子，反应过来自己说得什么浑话，脑子开始燃烧。
“那为妻自然是得天独厚…”升卿丝毫不感羞耻，反倒软软的依偎了上去，伸出舌尖轻舔了下唇角，一副惑心大妖的作态。
郁眠羞的是抬手捂脸，指尖又悄然分开些许，偷瞄了眼…她说得没错，一直都十分得天独厚…
“无赖…”她口嫌体正直，面上红的透透的，连带着耳朵尖都烧起来了。
升卿还刻意贴近吻了吻耳朵尖，“嗯，还有呢？”
“混不吝…”郁眠再评了句，又停了下来，觉得好像没有一分攻击力，反倒给升卿听爽了。
她最终咬牙闭嘴了。
可耳畔的蛇女人不会因为你闭嘴，就安静下来，她偏故意在耳边轻喃道：“确实长大不少，可以独当一面，即便此刻独自行遍这天下，我亦不会为你安全而担忧多少。”
“过往曾暗自想过，若是眠儿翅膀硬了，看多了花花世界，心野了，又有能力离开自己了怎么办。”
“当时想着是断了眠儿翅膀，用链子锁起来，一辈子困在自己掌握之中，哪也不许去，哪也不许看，只许瞧着我…”
“可红颜枯骨会失色，灵魂亦会腐朽，偏怪我爱的便是阳光下自由散漫的你…”
“你是我按照心意，亲手浇灌的花，我的完美作品…”
郁眠心鼓咚咚响，她发觉了最近这蛇女人情话是一套又一套，连她都有点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