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一出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有人无动于衷，有人直接坐了起来看和自己关系好的小厮还在不在屋内。
“谁死了？”有人问。
“不知道，人被弄出来的时候我刚好路过看了一眼，差点没吐出来，脸都泡烂了，总归不是我们还在这屋里的。”回来的人在带回这个消息扰人睡梦之后，往通铺上一躺，准备睡觉。
跟在那人后面进屋的少年，视线越过众人落到屋子最里面靠墙的位置顿住。
-
阮殊正迈着步子在往宏伶公子的住处赶。
路过一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确定此刻还是清早。
他再次看向前面不远处十来个人。
这个时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前面还有几个人在远远的朝那边看，却像是因为顾虑什么迟迟不愿靠近。
阮殊脚步微顿，也跟着偏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有两个男人好像是在搬什么东西，他们一前一后将那东西搬出来，还用白布搭着。
想着宏伶公子身边没有小厮，阮殊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就快步走过。
-
宏伶公子罕见的竟然不在屋里。
要知道，无论多晚宏伶公子都是会回来的。
难道是还在客人那里？
阮殊想起昨日宏伶公子昨日说的想喝果茶，他便拿上小壶去打热水。
等宏伶公子回来的时候，就能喝上泡好的果茶了。
阮殊走到后厨，发现今天厨房竟然没有人。
他自顾自的烧水，等着水开。
只是阮殊还没等上一会，他就听到外面有小厮跑过。
刚开始阮殊还没在意。
可没一会，又有小厮匆匆而过。
在这玉双楼，是明令禁止跑动和喧哗的。
因为怕冲撞到贵客，也怕扰了客人的清静。
哪怕这是上午，并没有什么客人。
今天的玉双楼似乎格外反常。
阮殊走到门边，朝外看。
又有两个小厮从反方向远远走来。
他们在低低议论。
“你看清了吗？我看了半天都认不出到底是谁，你说他们知道是谁了吗？”
“压根就分辨不出来，不过我有猜测……现在还在清点人，还有人还没回来，等到了下午应该就知道了……”
“他们说是……毕竟没回来，身形那个样子的又没几个。”
“谁知道呢。”
“那就放在那里啊，怎么还不弄走？”
“这种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快，今天定是会处理的，在下午迎客之前……”
“好些个公子都看到了，还好没有客人醒这么早。不过这事瞒不了，我刚还瞅到了子珊公子和宏伶公子都在那边……”
两人说着已经路过了厨房，往前走去。
宏伶公子？
阮殊几步上前跟上：“宏伶公子在哪里？”
其中一人随口回答：“就假山那边……”
“谢谢。”
对方还没说完，阮殊就已经转身离开。
留下的两人，一人有些惊讶：“那是……阮殊?”
“看来你猜错了，死的不是他。”声音竟然还有些遗憾。
-
阮殊来到假山附近。
是他之前路过的地方，现在围观的人只有六七个，比之前少了很多。
宏伶公子果然就站在人群里头。
对方太过显眼，阮殊一眼就看到那在人群里最是惹眼的人。
站在宏伶公子身边的，还有恶霸萧平。
宏伶公子和萧平似乎和好了，萧平此刻正在宏伶公子身边，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和平日对他凶狠不耐烦的恶霸模样以及昨日冷淡得不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阮殊远远的伸头看。
那被盖着的白布此刻已经被人掀开了些，有人正在检查死者的口鼻，像是在检查死亡原因，也是在确认死者的身份。
阮殊看着被水泡肿已经分不清面目的人，心中有些怅然。
这个人哪怕是看不清模样，但从身高和外形来看，和他应该是差不多高的。
对方也穿着小厮的衣服，应该也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这么年轻就死了，真的很可惜，也很可怜。
此刻子珊公子远远站在人群之外不愿意过去。
萧平却在拦着宏伶公子：“伶儿，你还是不要去看的好，这能有什么看头？”
宏伶公子没有说话，正在往前。
萧平见拦不住，干脆的伸手，将人揽了过来：“听话，伶儿！”
宏伶公子似乎很诧异对方的动作：“萧公子，请放开我。”
萧平有些心虚的将宏伶转了一个方向，往前轻轻的推着：“走走走，我饿了，伶儿陪我吃饭去，不要在这里凑热闹。”
宏伶原本镇定的脸色忽然就变得难看起来，他转了个身绕过萧平，就朝地上的尸体快步走去。
此刻有人刚好把白布掀开，在检查死者。
宏伶忽然就看着那尸体目不转睛。
萧平在后面说着：“伶……伶儿……这也不一定就是对不对……”
语气渐渐弱了下去。
-
阮殊见宏伶迟迟站在那里不动，他凑到宏伶公子身后也跟着看了一会。
萧平就那么看着宏伶公子，满眼心疼。
宏伶公子就一直看着尸体，动都不动。
阮殊实在是没有看出什么，看了会尸体，他只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都提升了好多，便开口问：“公子，他是不小心落水的吗？”
不然怎么会泡成这样。
宏伶公子没有回答，却在顿了几秒之后，猛地转过身来。
阮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而萧平更是一脸惊悚的看着他。
宏伶在认真的看了阮殊几秒后，拉住了阮殊的一只手。
“公子，怎么了？”
对方却只是说：“温的。”
“什么温的？”
萧平此刻也插话：“哈……阮殊……你去哪里了？”
阮殊答：“我见公子不在屋里，就去给公子烧水泡果茶了。”
阮殊觉得萧平今天好不对劲，因为对方罕见的对自己态度好了起来，今日竟然没有用厌恶的眼神看他。
阮殊悄悄后退几步，离这人远一点。
宏伶被带着上前几步，温声问：“小殊，怎么一夜没回你休息的地方？”
“昨日……”情娘子安排了他去见闻洛，却没有告诉宏伶公子。
宏伶公子在担心他？
阮殊一直都有身为宏伶公子贴身小厮的自觉。
闻洛定还会来找他的，所以他虽直觉的觉得宏伶公子知道可能会不高兴，他还是实话实说：“昨日闻洛来看我，我和他说了会话，然后不小心睡着了……”
“所以，你宿在了他的房里？”宏伶的声音没有波动。
萧平看了看阮殊，又看了看显然愣住的宏伶，闭口不言。
阮殊这才发现宏伶公子的手是冰凉的。
“嗯，公子你很冷？我们先回去给你添件衣裳，不要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