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景怎会特意赶来叫柏川去学堂上课?
其实是百里星辰把柏川受罚一事,告诉了在内院学堂教课的晋启。
晋启与叶水淼关系交好,特意让叶水淼多多照顾柏川,所以才有后面的轩辕景急匆匆赶去叫柏川去上课这一幕。
因为来得晚,柏川坐在最后一张矮桌案边。
叶水淼一眼便看到了,特意停掉所讲的课,走回到讲桌边,拿起上面放着的半米戒尺,而后慢步走到柏川跟前。
学堂坐着的另二十九名杂院学员,视线跟着叶水淼落到柏川身上。
“把手伸出来。”叶水淼脸上看不出喜怒,言辞却异常严厉,老师该有的威信他都有。
柏川的眼睛一直跟着叶水淼,只是他没想到叶水淼会走到跟前来,还执意让自己伸出手。
柏川前世是从幼儿园念到高中,再考啊到大学里,对于老师用戒尺惩罚学生的伎俩再熟悉不过。
只是他不明白这一世,这一次,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以至于刚来,就要受戒尺之刑?
柏川一脸不解,但是他还是乖乖地把左手伸了出去。
叶水淼毫不客气地用戒尺打了柏川手心三下,道:“下次再迟到,就打十下,以此类推,直到你不再迟到为止。”
乍一听,这是老师在惩戒犯规学生,细细一想,叶水淼其实是在帮柏川。
别的学生看不出来,柏川心知肚明,因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再阻止他来学堂上课了。
他不恼,反而冲叶水淼微笑,应道:“学生紧记。”
坐在前排的温世英幸灾乐祸地笑笑,而后坐正身子,继续听叶水淼讲课。
“人有三魂七魄,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文理知识和武技实战结合到一起,让我们的三魂七魄为我们提供最大的力量,这就是修习星魂,也是我们古陆修真。”
“当然,你也可以叫它修三魂七魄,习武技……”叶水淼左手拿书,右手持戒尺,一步一步走在课桌组建的过道里,眼睛时而看书,时而看在坐的学生。
星斗学院一般都是早上学文理课,下午学武技课。
柏川不能参加下午的武技课,上完文理课,就回柴房劈柴挑水去了。
到了晚上,杂院的学员们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各自回寝室休息,只有楼尽明还逗留在大石桌边。
他看着盆子里剩下的两个馒头,左右望望,见没人注意他这边,就把两个馒头揣在怀里,随后朝胡同走去。
因为害怕被温世英他们看到,楼尽明全程低着头快走,眼看着就要进胡同里,迎面撞上从柴院那边走来的轩辕景。
楼尽明瘦小,一头撞在轩辕景的胸口上,轩辕景恼得一把推开楼尽明。
楼尽明没站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因为地面铺着小石子儿,楼尽明的手被剐出了血,揣在怀里的两个馒头也掉到地上,沾着细小沙砾,滚了一截。
轩辕景本来是要责骂楼尽明的,因为看到地上滚着两个馒头,骂人的话没出口,改不可思议地瞪着楼尽明。
良久,轩辕景开口道:“我就说那臭小子哪来的劲儿,搞半天是你给他送吃食,啊?”
轩辕景一吼,楼尽明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
“叫什么名字?”轩辕景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问着。
楼尽明颤颤巍巍起身,瑟缩着身体,嗫嚅道:“楼,楼尽明。”
“楼尽明?”轩辕景重新打量一遍楼尽明,道:“嗯,好名字,我记下了,一会儿我会差人送吃食给柏川,你就安心回吧!”
“?”楼尽明当然知道是轩辕景一直针对柏川,这会说会派人送吃食给柏川,他心里自是不信的,不过此刻的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选择相信。
楼尽明点点头,偷偷瞧了一眼轩辕景的脸色,而后转身回到第三间寝室里。
令楼尽明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次的“给柏川送吃食”行为,给自己招来了大麻烦。
楼尽明没有柏川幸运,他在星斗学院没人照拂,没人赏识。
换言之,就是没有任何靠山,所以轩辕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把他打发了。
在楼尽明被迫退学之后的第五天,柏川觉着许久未见过楼尽明去上课,于是到了课间休息时间,就找了第三间寝室里的男学员问。
“我想问一下,这些天为什么没看见楼尽明来学堂上课?”
“楼尽明?”男学员诧异道:“他早就退学了,你不知道?”
柏川吃惊不小,追着问道:“退学?好好的,他为什么要退学?”
男学员摇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好像是说他找到了更好的去处,具体得我也不太清楚。”
“那,他退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柏川想弄明白楼尽明退学的原因,追着多问了一句。
“就在五天前,开学的第二天。人家有更好得去处,你还不让人家退了?”温世英突然出现在柏川身后,说话阴阳怪气的,“怎么,你还要把他追回来?”
柏川根本不想理会温世英,白了温世英一眼,绕着离开进了学堂。
看着柏川坐到课桌边,温世英带着嫉恨的的酸话从嘴里溜出来,“哼,什么修真奇才,根本是无稽之谈。一个三魂未觉醒的人,也配称修真奇才,真是笑话。”
***
柏川在星斗学院的日子不算好过,不过也没到被退学的地步。
平日里劈柴挑水很辛苦,不过还好,到了晚上,百里星辰会如约从侧门进去找柏川,偷偷把她在内院学到的武技转教给柏川。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过去了六年。
柏川就这样辛苦穿梭在学堂与柴房之间,孱弱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长大。
***
空旷的大院里,有几棵老柳树依偎在四边高高的院墙边,枝叶繁茂与院外的老柳树枝交织在一起,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哪个枝杈是哪棵树上的。
院子里面练习武技的学员们累得时候,就到老柳树下休息片刻。
老柳树上面,还藏着一个俊俏的少年。
他身着黑色衣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面学员们练习的武技招式,按葫芦画瓢比划着。
练习武技的学员们大致是两两对阵,轮到百里星辰对阵莫慧玲时,百里星辰偷偷往老柳树上望了一眼。
因为她知道每每这个时候,柏川都会躲在上面偷看他们练习。
当看见一双手隐约在绿叶里来回比划时,百里星辰笑了。
这一笑可不得了,简直美煞旁人,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得就是她。
“想对我使用媚术,告诉你没用,还是快亮出你的三魂七魄吧。”莫慧玲说着双手五指自然张开,由胸口往两边拉开一段间距。
从她两手掌心中显现出十颗五角星形状的物体,它们几乎连成一条线,攒动在手掌之间。
莫慧玲十颗微亮的五角星形物体里,有一颗是全亮的,还有一颗的亮光没有充斥到五个尖角,其余都灰暗不明。
看着莫慧玲亮出的三魂七魄,百里星辰很快知道了她现在的级别,随即雪白的右手柔软地向上翻转自然平放。
从她的手掌心里现出七个星形物体,跟着又出来三个星形物体。
与莫慧玲一样,百里星辰的八颗五角星形物体也是灰暗不明,其中有两颗星形物体是全亮的。
莫慧玲惊讶道:“真是想不到,你进步这么快。”
一旁的学员都惊叹百里星辰的进步神速,就连站在一旁的晋启老师,看着百里星辰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旁边还有另一名武技老师,喊道:“开始。”
武技老师一声令下,百里星辰和莫慧玲掌心展现的星形物体消散殆尽,双方随即对对方发动攻势。
在“内院内院修魂园”之外,轩辕景两只手背负在身后,微昂着头朝“内院内院修魂园”走来。
他走着走着,隐约看到两只人手在枝叶里摆动着,立刻猜倒是柏川躲在树上偷学武技,随即扯着嗓子喝斥道:“柏川,你给我滚下来。”轩辕景一边吼着,一边往柏川所在的那棵老柳树跑去。
被轩辕景这么一喝斥,柏川心中一惊猛地一回头,右脚没站稳打滑,砸断几根细树枝掉落下来,恰巧砸到正仰头指着他要开骂的轩辕景。
本来转身想逃开的轩辕景,被仰天掉下来的柏川压住背部,疼的他都快叫不出声来。
柏川觉着后背搁得疼,但是没有前几次疼的厉害,当听到身下有人哼哼时,他才意识到轩辕景做了自己的肉垫。
于是柏川假装艰难地爬起,又因体力不支倒趴下,如此几次三番重压在轩辕景的背上。
轩辕景刚刚撑起的身体又被柏川压趴下,吃了一嘴土灰的轩辕景疼得直叫唤。
五六个听到动静的院内学员翻到院墙之上,俯瞰着柏川跟轩辕景。
挤在院墙上看热闹的还有百里星辰,看着讨人厌的轩辕景被柏川压在身下,百里星辰咧嘴挥右手,兴高采烈地喊着柏川的名字。
正高兴的柏川,刚露出雪白的牙齿冲百里星辰笑,就被轩辕景破口大骂打断,“好你个柏川,欺辱师长,罪当除名。”
“你们如此,成何体统?”轩辕令身着深蓝色的长衫,脸上的刻板显露无疑,对柏川不满道:“真是顽劣不堪,还不快起来。”
轩辕令的突然出现,吓跑了那几个趴在院墙上看热闹的学员。
百里星辰自知轩辕令向来护着轩辕景,不然轩辕景也不会在星斗学院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她担心柏川一个人吃亏,立马从“内院内院修魂园”正门跑到老柳树下。
轩辕令只看了一眼跑来的百里星辰,然后继续盯着柏川训斥道:“轩辕景再怎么不济,毕竟是你的老师,一声老师叫下来,终生都是你的老师,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倒好,非但平时不敬重他,反倒欺他,戏弄于他,这是你为人子弟的道理?”
百里星辰听后心中愤愤不平,谁不知道轩辕景一贯仗着轩辕令是院长的大弟子,又是命魂境初境的高手,在院中欺压无势学员。
可这位轩辕令偏偏只字不提,偏袒都偏袒到家了。
百里星辰冲到柏川身侧,想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替柏川鸣不平,却被柏川拦了下来。
“大院,你不能因为轩辕景是你的亲弟弟,就不调查清楚,处处维护他。”柏川右手拦着百里星辰,左手握拳,咬牙切齿道。
“放肆!有你这样跟师长说话的吗?”
已经爬起来的轩辕景躲到轩辕令的身后侧,右手扶住腰,左手指着柏川说道:
“你在入学之时,就告知与你,只能学习文理课,不得学习实战。你倒好,穿着这套黑衣服,常年跑到这里来偷学,偷学还没完,还敢打压师长,顶撞诬蔑师长,你知罪否?”
“这才多长时间,你就给我安上了这么多罪名?”柏川左手握拳放在右手掌里摩擦着,眼睛恨恨的盯着轩辕景,“轩辕景,你还真是会恶人先告状。”
“放肆!”看不下去的轩辕令轻轻一挥右手,衣袖随着风儿摇摆,柏川就被衣袖下摆带来的一阵风吹飞倒在地上。
站在柏川身侧的百里星辰本能地用手肘护住眼部,待那阵风吹过后,发现柏川已经飞出去好几米远。
百里星辰赶紧跑到柏川身边,弯腰来搀扶。
躲在轩辕令身后侧的轩辕景出言提醒轩辕令,“这小子时常来‘内院星魂园’偷学,现今已经是一级冲天境了。哥,你可不能心软,得好好教训这个目无尊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轩辕令狠狠地瞪了一眼轩辕景,双手背到身后向前迈出两步,“今天的事就此作罢,以后你还需注意你的言谈举止,切记要尊师重道,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轩辕令说完顿步,转身对轩辕景说道:“对了,马上会有两个特别的学员入院学习,我要去师父那里一趟,你准备准备去迎接一下。”
轩辕令说完便拂袖离去。
这个时候从“内院修魂园”里走出来两个老师,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块戒尺走到老柳树下,看着还没起身的柏川,再看向轩辕令远去的背影。
“我还有事去办,先走一步。”轩辕景对晋启和另一名武技老师,匆匆行礼后转身离开。
晋启和那武技老师对轩辕景还礼,再看向柏川。
百里星辰扶起柏川,关心地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柏川摇摇头,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面对着晋启和那武技老师拱手作揖。
“何故向我们行礼?”那武技老师问柏川。
“这些年来我上树偷偷学武技,凭你们的品级不可能没有察觉,想来是二位老师仁慈施教,这次有机会,当然得向两位老师行礼。”
柏川说完,又向两位老师行礼,“这二拜,是拜你们宅心仁厚关心弱小,不畏强权,当是真正的武士。”
那武技老师用手提了提鼻子下方的两撇胡须,微微笑着。
而晋启摸着花白的胡须对柏川说道:“毕竟你是有错的,你且转过身去,受我三戒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柏川和百里星辰都眨眼瞪着晋启,但是柏川还是选择转过身,让晋启罚三戒尺,“来吧,我准备好了!”
“好!”晋启真的扬起半米长的戒尺,在柏川后脑上敲了三下,然后说道:“看你以后还偷不偷学。”
柏川摸着一点都不痛的后脑勺,看着表情怪异的晋启和武技老师,一时也猜不透两位老师的用意,只当真是为了惩戒于他,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和蔼的晋启,重新爬上院墙的学员,嚷着要去看新来的学员。
想去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牌,竟然让鲜少现身的轩辕令亲自下山来叮嘱。
被这么多的人一嘘闹,柏川和百里星辰也想跟着一起去瞧瞧。
晋启挥挥右手,和蔼道:“去吧去吧,切记莫要生事。”
一阵吵闹之后,几十个新学员往星斗学院大院门奔去,不想这里早就挤满了人。
白、蓝、黑,三色衣服皆有。
星斗学院大门外,轩辕景和部分学院弟子列队,迎在大门口。
不久之后,有两辆马车驶来。
前面的马车看上去比后面的马车要豪华亮丽,而后面那辆马车上的老车夫很是特别。
他不同于一般的车夫,从始至终就没动一下,一脸清瘦,不像个车夫,倒像个体面的老先生。
两辆马车先后抵达星斗学院大院门口,跟随第一辆马车的两个侍从,快速将脚凳放到马车边,然后又有个侍从掀开长长的车帘。
第一辆马车内走出一个贵公子装扮的男子,十八九岁的样子,说话极为傲慢无礼,“这里就是星斗学院?”
轩辕令并没有说来者是谁,但是轩辕景从种种细节看来,觉得来者一定是非富即贵,所以立马迎了上去,道:“是的是的,敢问公子贵姓?”
少年傲娇地瞥了一眼轩辕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百里星辰何在?”
轩辕景先是愣住,心想:“这人一来就找百里星辰,难道和他们沾亲带故,是一伙儿的?”
另一边,躲在院墙后面的学员们都看向百里星辰,就连柏川都忍不住瞅着百里星辰。
百里星辰察觉到了大家投来的异样目光,小声跟柏川说:“爹爹带我去皇宫赴宴之时见过,如果没有看错,他就是当今的国储萧子墨。”
百里星辰的声音不大,但是人挨着人,还是有人听见了,许多人就露出吃惊不已的表情。
“我问你话呢,为何不答?”萧子墨质问着轩辕景。
轩辕景这才想起来仔细端看眼前这辆马车,金饰连接马车框架,中夏国上好的丝绸锦缎做布帘,上面还绣着五爪龙纹,就连拉车的两匹大马都是北寒国的汗血宝马。
辕景心中立马有了底,一对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莫不是当今的国储?算来当今的国储也是这般年纪,哎呦喂,可真是遇到金主了,难怪大哥会特意叮嘱我来迎接。”
轩辕景想罢,窃喜,陪着笑脸道:“百里星辰正在‘内院修魂园’练习,不知道你来找她,你如果实在想见到她,我可以立马引你去。”
“嗯,不急。”萧子墨有模有样的右手一挥,“我萧子墨既然来了这里,自是与其他学员一样同吃同睡,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听见少年自称萧子墨,轩辕景内心欣喜若狂,腰更弯了,头也更低了,面带微笑指着大门,“原来是国储殿下,里面请!”
“怎么迎接了你们的殿下,就不搭理我们外来的宾客?”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早早的下了马车。
一直等待轩辕景与萧子墨说完,以为轩辕景也会来迎接她们家的主子,谁想那个轩辕景只长了一对狗眼,瞧不见她们,那婢女这才开口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阿房。”马车内的少女止住婢女继续说话,自己掀开马车布帘弯腰走出来。
阿房和另一个婢女连忙伸手扶她下马车。
那少女一只手搭在阿房手上,没有踏已经摆好的脚蹬,而是从马车上纵身跳到地上。
一袭白衣随风轻曳,犹如深谷的幽兰,亭亭玉立,熠熠生辉,就连脸上多出来的一分“清冷”,都毫不影响她的容颜,反到为其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