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刮得枯树叉子哗啦作响。
天边隐去了最后一点暗红,彻底被黑蓝色笼罩。
傅南星遍体生寒,由内而外的冷!
在场的人、她在乎的人,都在用一种冷漠且审视的眼神看她。
就像她做梦时,谎言被拆穿那一刻时的窘迫。
她撑着身子站起,看似从容地拍了拍身上的雪。
看向司苒,“这是什么意思,集体上坟吗?”
司苒淡淡道:“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演戏?”
“不知道你在鬼扯些什么!”傅南星转身面向司瑾年和傅家父子,“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对比她的慌张,显得司苒倒是无比淡定,“不如,说说你跟薄先生的勾当?如何在洛城实验室制造爆炸案,如何致使司瑾年失忆,又如何在车上动的手脚,差点儿让傅家三代人丧命车祸,还有小红豆,你对一个婴儿下了什么死手?”
“司苒!我可以告你造谣诽谤的!”傅南星气势微弱,还在做垂死挣扎,“你对薄澈屈打成招,颠倒是非黑白,不就是因为你对瑾年爱而不得吗!我犯不着在这里接受你的审问,公道自在人心!”
“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傅渊痛心疾首,“我把你当亲生女儿,你居然要团灭我傅家,直到现在,知亦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医生说,他有可能…有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你、你于心何忍啊!”
傅老爷子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你从小在傅家长大,无论有无血缘关系,亲情尚在。我和你父亲、弟弟、后母已经商量妥当,就算日后认回司苒,也不会撼动你在傅家地位,你永远都是我傅耀承的孙女!”
老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热泪填满沟壑,“囡囡,你糊涂!”
直到听见傅知亦可能一辈子站不起,傅南星才意识到她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错事!
她那么爱她的家人,那么疼爱她的弟弟,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她一直待亲如命!
她再也崩不住,把所有怨恨都发泄给了司苒。
她指着司苒的鼻子,崩溃大哭,“我的人生,从她出现后就毁了!我不要和她置换人生,我不要把我爱的人让给她!只要她死了,就不会有人和我抢了,我依旧是傅家的女儿,我依旧是司太太!”
“她没有抢…”一直沉默的司瑾年冷冷开口,“她没有抢,一切的一切,原本就是属于她的。是你占了她的人生,应该要还回来。”
“瑾年…”
谁的话,都没有司瑾年的杀伤力大。
傅南星彻底崩溃,反而笑了起来,“连你也不相信我?瑾年,就算我什么都是假的,可唯独对你的心…”
“我不稀罕,靠伤害别人来喜欢我,我不稀罕。”
“呵!”傅南星低着头,向后踉跄一步。
原本以为,只要他忘了过去,就会爱上自己。
不成想,即使失去所有记忆,他骨子里,还是会爱上那个人!
事实是怎样已经不再重要,也不会有人再听她诡辩。
因为司苒才是傅家的女儿,说什么无关血缘,屁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天彻底黑透,仿佛预示了傅南星一片黑暗的未来。
可,她的未来在哪里,一个被抛弃的人,何谈未来?
不,她还有孩子!
那是司家血脉,和小红豆一样,都是司瑾年的孩子。
甚至比小红豆要高贵,因为是男孩儿,还有了名字,叫司琮,是被寄予厚望,是承接宗庙的意思!
傅南星捂着肚子,才意识到宝宝已经好久都没有动了。
司苒上前一步,将手中点燃的香递给了傅南星,“以后就没机会来了,认祖归宗吧。”
傅南星没接,怔怔看着坟墓。
司苒:“你的父母也葬在这,一起上柱香吧,舒蓉。”
傅南星一把打断了香,眼神怨怼,“我姓傅,就一辈子姓傅!”
她永远不会认祖归宗,她血脉高贵,她的家人怎么会葬在这穷乡僻壤!
她扬着高贵的头颅,扫视一圈在场的人,“我现在怀着孕,你们谁也别想把我怎么样!”
司瑾年微微回头,吩咐小七,“把她带回澜湾,严加看管。”
“是。”小七走到傅南星面前,“傅小姐,请吧。”
“哼,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是司太太!”
拨开小七,傅南星向山下走去,经过薄澈的时候,不禁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我?”
薄澈尴尬笑笑,“不怪我,我也不知道我弟弟和司苒认识,他用我老子威胁我,我也、没办法。”
傅南星笑笑,“真巧。”
一行保镖在小七带领下,押着傅南星和薄澈下山。
司苒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司瑾年箭步冲上去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杜仲已经在等了,我抱你下山。”
“小红豆,没事吧。”
“没事,手镯里的毒物还没来得及扩散。”
司苒脸上愁容未散,推着轮椅的傅渊安慰:“小红豆吉人天相,放心吧。”
傅耀承也随声附和,“是啊,别担心。”
……
下山,司瑾年抱得愈发紧。
司苒身子虚弱,把头埋在男人胸口。
思前想后,还是问出了她心中疑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傅南星?”
万籁俱寂,将司苒的这句话无限放大,如响鼓重锤到司瑾年紧绷的神经上。
风声、踩雪声,还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沉默半晌,司瑾年幽幽开口:“等孩子生下,我会和她协议离婚。”
“只是这样?”
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她是我孩子的亲妈,我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月光下,是司苒看向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的罪恶罄竹难书,怎么不能赶尽杀绝?别忘了,如若不是洞悉她杀心,我们现在就和小红豆阴阳两隔了!”
回应她的,只是司瑾年面无表情的脸。
“还是舍不得她对吗?”比起生气,司苒更多的是失望,“你舍不得动她,我就亲自动手!放我下来!”
山脚下,司瑾年停下脚步,却抱得更加用力,“司苒,放她一条生路。”
顿了顿,“算我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