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司苒恍惚了。
她溺在男人深邃的眉眼中,耳中一直回响他叫“苒苒”的声音。
失忆的司瑾年,从未喊过她一声“苒苒”,他记不得,他一直是叫她“苒苒”的。
那心疼的语气,怜惜的模样,可不就是把她放在心尖宠爱的司瑾年嘛!
司苒眼中泪光攒动,冷静地把小红豆交给育儿嫂。
她未说出口一句话,伸展双臂作势拥抱。
在司瑾年回应她的时候,狠狠咬上他的脖子!
直到口腔血腥气漫溢,司苒才渐渐松开口,而司瑾年,一声没吭,紧紧拥她入怀。
隐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哭到全身颤抖。
司瑾年像以前一样,一下一下捋着她的头发,不断地说“对不起苒苒,苒苒对不起”…
哭够了,司苒扳过他的脸,戒指左看,右看,久久舍不得挪开眼睛。
相顾无言,司瑾年只想带她回家。
“跟我回去,苒苒,我们回四季云顶。”
……
他知道,她是恨他的。
从机场到四季云顶,一共四十分钟,他就那样抱她坐在他腿上。
她轻得不会再压麻他的腿,身上一摸便是骨头。
她靠着他的胸口,听着熟悉的心跳,莫名安心。
“小叔…”
她气若游丝,他心疼得要死,愈发收紧双手。
“给小红豆取个名字吧,傅南星说,她的儿子叫司琮,也给我们的女儿取个名字吧…”
司瑾年吻着她的发顶,极尽温柔道:“都三个多月了还没有名字?看来你早就预料到我会恢复记忆,等着我取呢,嗯?”
司苒弯了弯唇角,“是小红豆在等着爸爸给取名字,我取了好几个,她都不喜欢。”
“嗯,让我想想,给宝贝女儿取名字,我要回司家老宅去参考族谱,还要请位风水先生,根据女儿的生辰八字取。”
司苒抬起脑袋,“你给司琮取名字的时候,也这么复杂吗?”
司瑾年情绪不明,可似乎提到傅南星的孩子,他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恨意,“不会有司琮这个名字,也不存在这个人,我司瑾年的孩子,只有小红豆一个。”
司苒没有深究他说话的意义,而是摊开手掌,将那枚刻有“苒苒岁月晚,悠悠美人思”的戒指,重新戴回司瑾年的无名指上。
“小叔,如果有下辈子,娶我吧!只是,别让我等太久了…”
“为什么不是这辈子,”司瑾年将她下巴托起,“别告诉我你已经答应嫁给乔湛铭了!”
还是这么愿意吃醋!
司苒用力扯着嘴角,“我这副残败的身子,乔先生不要了…”
“我要!”司瑾年认真又激动,“我要,苒苒,你可以嫁给我!”
司苒凝视着他,“嫁?嫁给有妇之夫吗?”
“我和傅南星从未领过证,也从来都不是真夫妻,更没有夫妻之实!不信,你问叶尧!”
挡板在此时降下,驾驶位开车的叶尧看着后视镜里的司苒,“我证明,司总男性功能障碍的诊断报告,还在陆医生办公室里的保险箱里锁着呢!”
司苒明显不信,“你?男性功能障碍?那小红豆怎么来的?”
“我当时也挺惊讶,为什么独独对你有感觉。”
叶尧将车开进了四季云顶,“司总,司小姐,到了。”
站在门口迎接的,除了抹着眼泪的兰叔兰嫂,还有兴奋奔跑的随风。
司苒内心五味杂陈,“小叔,我想在雪地里走走。”
“好,我扶着你。”
偌大的草地上,银装素裹一片。
司瑾年搀扶着司苒,一步一步缓缓向前。
身后不远处,兰嫂从育儿嫂里接过小红豆,稀罕得不行。
随风已经长成了“狼王”模样,高兴地在草坪上驰骋。
司苒多想就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一孩一狗,两人,三餐,四季…
站在“云顶”,夏日数星,冬日赏雪…
“小叔,你背我,就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司瑾年二话不说,屈膝弯腰,站在司苒前面,“上来。”
司苒手臂一搭在他肩膀,他就大力将人抬上了自己后背。
宽阔、温暖、归属感,司苒知道,这才是她的全世界。
“小叔,还记得小时候,我跟司煜上树掏鸟蛋,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三少来了,司煜丢下我就跑,我一个人在那么高的树上,吓都吓死了…”
司瑾年笑了,“是啊!我当时还在想,你到底是怕我,还是恐高。”
“当然是怕你喽,不过…你把我从那么高的树上背下来,我倒是一点儿都没怕。”
“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个人,尿了我一身啊?”
“那是因为你吓唬我,再不听话就把我扔下去。”
“我再也不吓你了苒苒,我一定抱紧你,不再松手。”
司苒缓缓闭上眼睛,嘴巴贴着司瑾年的耳朵,“嗯,就再信你一回…”
啪嗒,啪嗒,啪嗒…
蓦地,男人停下脚步。
雪地,被滴下来的血滴染红,就在司瑾年黑色的皮鞋边,盛放了一地的红梅。
“苒苒…”
他试探着,叫着司苒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刚刚还能感受耳边呼吸的热气,现在也不复存在。
幸福唾手可得,怎能让世界颓然崩塌!
他的信念支撑着他不放弃,背着他的全世界向医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