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欣没想到神荼衿御这么喜欢洞居生活。山洞造得比狡兔还要来得复杂,人家狡兔也只有三窟,而这位大神却有百窟百穴。
简安欣选中其中一个山洞往前。
洞内风声呼疾,极度的黑暗,让人有种溺入水中喘不过气又挣扎不得的感觉。
简安欣捏紧着心继续往前,一段路后,她看到了满天璀璨的星光。
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乘坐一叶弯月形飞舟,驶于浩瀚璀璨的星空上。
那男子左手持着星座命盘,右手拨弄着身周的星子。
那星座命盘发着七彩之光,时不时地变化着图案。随着命盘图案的变化,男子拨弄起星子。
那些星子被他一番拨弄,又重新回到轨道上,与身周的星子组成一个新的星宿。
同时间,那些在新星宿出现前的星子,在天幕上划出一道赤热红光后,消失不见。
简安欣没想到,这洞的出口会是一片星海。
她大胆设想趣,是不是每个洞外的星海都不一样?
幽衿星这个外表不显眼的星球,俨然像是通往其他星系的桥梁。
正想着,一股力量从她脚底升起,托着她朝那叶飞舟飞去。
那飞舟上的男子已将星座命盘收起,此时双手环臂,斜依着桅杆,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男子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他站在那晨,身后的万点星海成了他的陪衬,越发衬得他身姿隽秀挺拔,一身淡墨如画的的气质,翩然如九天神祗。
圣洁如白莲般的出尘气质,让人心生膜感之情,偏又这番气质中,从魂到骨的逸出一股唯我独尊的霸气。
刚才他那拨弄星座命盘的样子,仿若瞬间赐于了那些星子新的使命。
如果身边有画笔,简安欣定将眼前的这一幕拿笔画下。
恍神间,简安欣已落在飞舟上,心绪不宁的她,落地时,身躯趔趄,神荼衿御出手扶她一把。
她出于自我保护,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上。
两人姿势像极了在跳探戈。
简安欣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挣了挣没能挣开,反倒一个回旋,与他四目相对。
简安欣仰起一张受惊不小的小脸,望着神荼衿御。
神荼衿御墨黑的眸仁里溢满了笑意,仿若之前的那股不快根本不存在。
从他身上浮起的那股幽香,似莲花,又似一种特制的药草。
这种药草,简安欣前两日曾见白魅去雪山上挖过,她一时好奇,便跟着去,发现这是一种树的根。
这种树的根有青草香,却是化解树蛊的良方。
简安欣这才知,神荼衿御没服她的化蛊丸,是因为他已找到化解树蛊的方法。
她有些生气,明明他可以自己处理蛊毒的,偏偏要让她帮忙,这不明白着捉弄她吗?
“让我瞧瞧你背上的伤,可好些?”
简安欣望着神荼衿御,试探道。
她不想一直这么被动,认为,该出手时还得主动出击。直至他肯承认他就是冥释今为止!
“真的想瞧?”神荼衿御眸里含着股戏谑。这股戏谑,让简安欣莫名的紧张。
飞舟穿过万点星河。忽然一颗明亮的星子,从星河对岸一掠而过。
那颗星子坠落时,尾部发出的极夺目星光,神荼衿御眉头轻敛起。
倏然间,放开了简安欣,整整衣袍道:“该回去了!”
简安欣见他没头没尾地忽然来这么一句,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已看出,他之所以神色变化的这么快,一定是刚刚坠落的那颗星子,就是不知他从那星子上发现了什么?
“可是,我那个世界出了事?”
简安欣刚瞧见那颗星子时,心口明显是揪紧着的。她肯定,那星子肯定跟某个大人物的消失有关。
神荼衿御听闻,眸光转向依旧璀璨耀眼的星河,墨黑的眸仁,在那群星点点搜找,似乎在搜找可替他那颗星子的新星。
终于,他看到了,那掩于星河边上的小星,那颗星虽不够亮,连同发出的光芒也是微弱的,但它本体的能量非常充足,终有一天,这颗小星星将成为星河里的新秀。
只听他淡淡启口道:“每一颗星子,都代表着一个生命,越亮的星子,生命力越强。可惜无论是强是弱,最终都难以摆脱坠落消失的一天!”
“那这么多的星子中,哪一颗是大神你?”
简安欣昴头望着满天星光,顺着神荼衿御的话道。
飞舟穿梭于星云之中,继续破云前行,舟身越过一颗又一颗的星辰。
“你说呢?”
简安欣望了望眼前的星子,目不暇接中,让她心底一片茫然,摇头道:“不知道!”
神荼衿御道:“本尊若说,这里的每颗星子都代表着本尊,你可信?”
简安欣咂舌:“不会吧!再神通广大,你一个人也不能代表所有人吧!”
“本尊自然代表不了所有人,但他们的生与终都在本尊的掌控中!”
简安欣忽然觉得身边这人高大到,她得把脖子伸直了看,或许,这样都未必能仰望到他。
若他真是宇宙主宰,那她就是一颗极不起眼的星子,与他相比,她简直脆弱的如尘埃。
她指着一颗十分不起眼的星子问他:“照大神这么说,我该就是那颗星子了!”
神荼衿御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颗星子恰是一颗新生的星子,虽然目前光芒微弱,但日后,终将发出比太阳还要强百倍的光。
“你,是个例外!”
只听神荼衿御叹道。
不知不觉飞舟已驶出星河,星子渐变稀疏,但星空依旧璀璨灿烂。
起风了,风吹得飞舟晃荡起,桅杆上的白帆“呼哧呼哧”地响着。星光闪烁,如一只只明亮清澈的眼睛在眨着。
简安欣觉风刺骨的冷,瑟起身躯,望着正面一颗被蒙着灰雾,已完全褪去光芒的蔚蓝色星球。
简安欣眸光变得灼热。、
那是她所处的地球!
地球自己不会发光,借着太阳的光,然后有了白天黑夜和分明的四季。像地球这种不起眼的星子,在浩瀚的宇宙中有千千万万。
却唯有它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
简安欣这一刻真的很想家,想念河店的家人,想念今、夜漓,还有那些与她有关又无关系的人类,毕竟幽衿星上太寂寞了。
“走吧!”神荼衿御解下自己的外袍搭在简安欣肩头上。
突如其一的温暖,让简安欣心里却燃起一股勇气。
她想,在离开幽衿星之前,一定要确定,他是不是冥释今?
她必须更近更近地接近他。
简安欣眼眸一眯,在神荼衿御未回神间,纤指一伸,瞬间扒开神荼衿御的衣领。
简安欣记得冥释谁敢右肩头上有颗红痣。上回在温泉,她虽瞧清了神荼衿御的身形,但肩头那地方,却被他用头发掩住了,导致她那会没机会瞧清。
大概是她用力过稳,直接将他人压在了舟上。
神荼衿御躺在飞舟上,借着满天星光,浅笑盈盈地望着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而那人,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右肩头上,压根没瞧见神荼衿御眸底的笑意。
“怎会没有!”
简安欣望着那白皙无暇的肩头,自言自语道。
“找什么?”神荼衿御一只手肘撑在飞舟上,白袍的衣领已被简安欣拉散,白皙的颈间透着敞开的衣领,大胆地呈现在空气中。
嗜骨的慵懒,让神荼衿御原本冰冷的外表,染上些许柔和。
“没……什么!”简安欣心虚地回道,却将失望摆在了脸上。
简安欣心口酸胀碰上。
她疑心自己真的认错了人。
这人也只是长得同冥释今相像罢了!
五官像,身形像,连同他耍酷和无赖的样子都像,可这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冥释今啊!
她一边是这么想的,一边还是忍不住,掰开他的两只手,从骨节到指缝都瞧了瞧。
她记得冥释今的左尾指有点弯,据说是小时候练功折伤了骨头,他一直没去管它,后来就成截弯骨。
而眼前人的一双手,修长白皙厚实,十根手指完美笔直地像一根根拔地而起的秀竹。
简安欣面上的失望感又加重几分。
好吧,只剩下最后一个心结!
“大神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哪怕是那个人已不在,你仍会时常想起她?”
简安欣说这话时,鼻口酸苦着。
这话是她在第一次见到神荼衿御时就想好了的,可一直没敢问他,她一直心存侥幸,她与幽冉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可是现在看来,幽冉就是幽冉,而她,顶多算是个替身,好在这位大神尚有良知,没直将将她这替身引入歧途。
神荼衿御身躯顿住,不知简安欣为何要这么问自己?
不过他还是实言相诉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人,在本尊还没确定喜不喜欢她时,她就死了。本尊一直对她怀有愧疚,也时常会想起她!”
简安欣心里一片悲凉。
她不需要再问他幽冉是谁,就知幽冉就是他口中说得那个女人。
飞舟已驶出天幕,停靠在之前,简安欣站的那个山洞口处。
简安欣未等飞舟停稳,就从舟上跃了下。
她跃得焦急,差点一脚踏空,纵落星河中,好在神荼衿御扶她一把。
“多谢大神!这些日子多有叨唠,还望大神别往心里去!”
简安欣鼻音有些生重,说完,将肩上的外袍塞进他怀里,转身跑了开。
神荼衿御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心瞬间成空。
他是不是又错了?
简安欣回到自己的山洞,着手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真要有,就是她养的那只树蛊。
这只树蛊已被她训化,现在与小青打成一片。两只蛊虫在她离开后,在坛里切磋着。见简安欣回来了,两只虫,立马变得呆呆的,各自呆在坛的一边。
简安欣望着坛里的树蛊,不知这树蛊若在她的世界里,是不是还能成活?毕竟幽衿星是个极冰冷的星球,气候与地球不同。
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特定的生存环境,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毁了这么一个小生命。
简安欣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将树蛊放回果树林。
那树蛊对她已有了依存感,居然赖在坛底不肯回去。
“回去吧,我去的地方未必适合你!”
简安欣见树蛊不肯出来,伸手将它从坛里捞了出来。
它现在有一个月的蚕宝宝那么大,周身通白莹润,比一般的树蛊身形大了好几倍。
树蛊委屈地扁起虫嘴。
简安欣只当没看到,将它放在了果树上就走人。
简安欣处理完树蛊,就去看白魅。
毕竟这些日子多亏有白魅在照顾她,她早将白魅当成了朋友。
白魅的妻妾刚生了只小雪猿,雪猿妈妈正在洞里哺育未来的继承人,一窝子的雪猿全聚在一起,守着这位雪猿人王子好不热闹。
简安欣的到来,让白魅很是意外。
不过它还是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女主人的,它将简安欣引到自己的洞里,把自己那刚出生的孩子抱出来炫耀。
那刚出来的小雪猿胖嘟嘟的,一身皮毛雪亮滑腻,模样憨憨的同只小笨熊,好不可爱。
简安欣抱了抱小雪猿,对白魅说:“恭喜啊!”
刚荣升为父亲的白魅一脸喜滋滋。
简安欣将自己前几日赶制出来的兽衣交给白魅:“这个,全当是给你儿子的见面礼!”
白魅瞧着简安欣递来的,那件可爱的小衣服,高兴的这里扯扯,那里拉拉。可惜它手劲太大,一不小心“咔嚓,将衣服扯坏。
简安欣无奈地摇头轻笑,取出针线,又重新将衣服缝了一遍。
从白魅那回来,已是下半夜。
简安欣经过神荼衿御的山洞时,停顿了会,望着那扇石门走了会神,随后头也不会地离去。
第二日,白魅来看简安欣,发现洞里无人。
洞里各处被收拾的极为整洁,榻上摆着件叠好的衣裙,那衣裙上搁着封书信。
白魅瞧着眼前的情景,像极了它家主人当年离开时的,不过它家主人给它的书信,是一张画,它记得,主人的画上,画了几个果子,还有一根长木棍。
意思是,嘱咐它,好生吃饭,看好家门。
白魅以为简安欣也留了这样的书信,拆开一看,竟是一片“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