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木尔的话很直接,听的乌赤泰眉头紧皱,不由的转头看向他。
“你小子懂得什么!”
“现在大军在外征战,补给困难,一旦进攻不成落入僵持,到时再退就来不及了!”
说着,乌赤泰又看向许满仓,语重心长的道:“殿下,此事……还请您从长计议啊。”
乌赤泰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他却没有全局的视野,看到的事情也是片面的。
的确,现在哈只儿部全军出击,虽说可能会在背面进攻喏奔的部队,这多少算是一点优势。
可战斗一旦陷入僵局,或者进入战局的时机没把握好,很可能让突袭战转为消耗战。
乌赤泰不清楚北境人还有没有其他补给的方式,但他却知道己方是没有的。
现在部队的主要补给就是抢来的那些粮食和马肉,这些东西如果吃完了,大军就要饿肚子了。
一支丧失补给能力的部队,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你考虑的有道理,不过我却不会采纳你的建议。”
许满仓笑着看向乌赤泰,这话一出,便让乌赤泰微微一怔。
“此战必要灭掉喏奔,起码要将他部队的建制完全击溃。”
“而且,我从未想过恋战,战斗至多持续两日,如果届时无法攻克,我还有其他谋划。”
乌赤泰闻言还想再说什么,许满仓却朝他轻轻一笑,没再言语,径直骑着黑龙向前而去了。
“殿下……”
“大头人,您好像不大明白殿下的意思啊。”
托木尔此时策马上前,朝乌赤泰笑道:“殿下是要把危险挡在部族之外,绝不能让北境人威胁到部族。”
“如果现在就回去,将会给部族带来无休止的战争,那才不是殿下想看到的。”
“就你小子明白!”
乌赤泰闻言一瞪眼,道:“你翅膀硬了,敢教训你舅舅了!”
“不敢不敢。”
托木尔赶忙摆手,道:“我只是听殿下的话罢了。”
“你……”
乌赤泰下意识抬起马鞭要抽,托木尔却哈哈一笑,策马向前,眨眼就没影了。
“这孩子!”
乌赤泰瞪了托木尔的背影一眼,之后也缓缓策马而行,只是心中的担忧却始终都未消散。
他不是担心许满仓无法带队赢得胜利,而是担心会死太多的人。
火蚕部和哈只儿部的全部家底几乎都在这了,之前虽说也有损伤,但也还算能接受。
现在剩下的这一万多人如果正面和北境人对拼,恐怕会有极大的伤亡。
那样就算最后胜了又有何用?哈只儿部也逃不出被王庭分裂的风险。
乌赤泰心事重重,但他担忧的这些事却并未和许满仓说。
大战在前,这样的话会影响士气,如果蔓延开来,甚至会动摇军心的。
乌赤泰虽没怎么领兵打过仗,但这些事还是明白的。
……
上午,骄阳似火。
初秋的草原依旧有些燥热,太阳挂在半空,像是一轮烧红了的巨大焦炭,烤的人身上干巴巴的。
不花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他心中惶恐,根本就不愿停下,只想一直向后逃。
只是到了现在,他却不得不停下了。
这次他出逃,只带了三百护军,现在这些护军的战马几乎都已精疲力竭,再跑就要死了。
不花的坐骑也是如此,马匹背上大汗淋漓,再跑肯定会吐白沫,那就必然没救了。
无奈之下,不花才翻身下了马,此时他靠在一处山坡之后,大口的喘着气,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骄阳,下意识问道:“咱们……现在在哪?”
“殿下……呼呼……我们应该是一路往南跑的,至少跑了一百多里。”
“那些……那些北境人肯定是追不上来了!”
“追不上来最好!”
不花长出了一口气,此刻感觉自己的大胯都要被震裂了,两股之间钻心的疼。
他咬了咬牙,伸手向前,道:“水!”
一个水壶立刻被塞进他手里,不花拿起便喝,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几个亲兵就在身边看着,不时的咽口水。
他们逃的太匆忙了,携带的物资很少,水更是珍贵之物,每个亲兵身上都只有一个水壶。
照不花这个喝法,这些水一天就能见底。
“殿,殿下,咱们下边往哪边去?”
一个亲兵此时低声问道:“要回之前的驻地吗?”
“回去有什么用。”
不花横了那人一眼,继而沉声道:“原地休息片刻,等战马恢复了马力,便找个可以扎营的地方等着。”
“岗达尔带领大军如果能平安归来,我们就重整旗鼓再和北境人征战!”
“如果不能……”
继续征战这样的话从不花嘴里说出来,可信度是极差的,连他的亲兵都不信。
大敌当前,不花这个堂堂统帅,王庭王子,想的不是怎么解围,而是率队先逃了。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北狄王庭的很多高层几乎都是如此,除非是那些经常带兵打仗的人。
不花一直养尊处优,虽说脾气火爆,更看不上别人临阵脱逃,可这事如果发生在他自己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这次率军征战之前,不花打过的最大的一次仗便是进攻乾国。
当初还是许满仓先破了乾国奉池城,几乎荡平了乾国的边军主力,后面不花和阿勒坛才去的,那时的战斗已接近尾声,他们去就是镀金的。
“好了,多了别说,所有人原地休息,安排好值岗的人。”
不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此时话锋一转,朝身旁的亲卫道:“等日落咱们再动,找一个水草好一点的地方扎营,先观察情况再说。”
“如您所愿。”
几个亲卫立刻点头行礼,随后退下准备去了。
不花则靠在草坪上,看着左右的杂草,脸上露出几分厌烦来。
在这之前,他还从未在野外睡过觉,即便是在征战途中,他也是有自己的大帐,日日可以喝酒吃肉的。
这样的境遇让他很不满意,但他也没说什么,事已至此,他就只能忍着。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傍晚。
不花还在做梦,却忽然被一个声音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