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少女贴在他的耳边。
哪怕是沈怀川，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云意辞有些可爱。
他难得起了逗弄之心，故意回答：“会。”
云意辞乌润如珍珠般的美目立刻瞪得溜圆。
她一激动，手下一个用力不小心揪住了沈怀川的耳朵：“那你还这么淡定？”
“上面的蛟龙知道了的话，我们会死的吧？”
幽冥树忍不住开口吐槽道：“你再不放手，都不用我告密，我看你要先死在沈怀川手里了。”
云意辞这才注意到自己失礼了。
她呐呐地松开手，再看沈怀川，果然沈怀川面上轻松的神色消失了。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扶着你耳朵了。”
云意辞悄悄打量自己不小心掐到的那处，沈怀川皮肤白，略一用力就有点红了。
看到沈怀川手中还握着为她采摘的幽冥叶，云意辞更加愧疚了。
沈怀川抬起眼，认真对幽冥树树灵道：“我还是更喜欢你不说话的时候。”
幽冥树树灵：“......”
好你个沈怀川，它好心帮他立威，竟被当成了驴肝肺。
顶上的蛟龙一直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幽冥，你醒了？”
幽冥树苏醒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不过他与幽冥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也是方才看到沈怀川摘幽冥树叶他才起了好奇之心。
沈怀川不但没如他预料的那样杀了那只小野鬼，还摘幽冥树的树叶给那小鬼服用。
再想起之前的空间异动，蛟龙完全有理由怀疑沈怀川又要搞事了。
他奈何不了沈怀川，只能想办法从幽冥树那旁敲侧击弄明白沈怀川到底要做什么。
蛟龙一发声，音若洪钟，震得人耳膜生疼，云意辞在下方隔得老远都要捂住耳朵。
沈怀川托住她，替她挡住龙音入耳，道：“不必担心，他奈何不了我。”
幽冥树树灵嘿嘿一声，朗声对蛟龙道：“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龙狡，你走不走？”
云意辞：不是，你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还有，她什么时候说要带上幽冥树一起走了？
云意辞在怀疑人生，盘踞在石壁上的蛟龙差点跳起来。
蛟龙原本冷硬的外表也彻底绷不住了。
“好啊，我就知道你又想逃跑。”
“上回是我睡着了才给了你可乘之机，这回你想都不要想！”
沈怀川头也不抬，趁着幽冥树叶摘下来不久，正准备将其炼化。
“我没打算离开这里。”
幽冥树树灵道：“随你走不走，反正我要走。”
“小丫头，你带我去你来的地方，我给你更好的东西，一滴下肚，抵我一树的叶子。”
云意辞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给她这么好的东西，必然要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沈怀川手中动作一顿，也看向幽冥树，等着它的下文。
幽冥树树灵幽幽道：“树老了就想回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沈怀川将手中树叶放下，慢慢道：“先给东西。”
树灵讨价还价道：“沈怀川，你是不是当我傻。”
它是一棵树！
又没有长脚。
要是他们拿了它的好处翻脸不认树怎么办？
沈怀川明摆着偏帮这个小丫头。
石壁上的龙狡见下面聊得热火朝天，“嗖”地一下变成人形，然后不远不近地悬在沈怀川不远处。
“幽冥，你要去哪？”
滴滴滴，龙狡申请加入聊天。
“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啪，你的好友幽冥拒绝了你的聊天申请并给了你一巴掌。
云意辞暗道真勇啊。
龙狡奇怪道：“你这不废话吗？我从出生就在这，哪里我都没去过啊。”
“你是一棵树，更挪不动窝。”
幽冥树树灵大笑道：“所以你要一起去吗？”
龙狡：“？？？”
短暂的疑惑之后，龙狡猛地惊醒，骂道：“你疯了！你定是被沈怀川给迷惑了！”
沈怀川都不走要留在这了，他作为看守的龙跑了算怎么一回事啊？
他一走，沈怀川那不得上天吗？
一树一龙，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云意辞脑壳痛。
她出声道：“打断一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想带沈怀川走，沈怀川不想走，幽冥树想跟我走，龙狡你不想幽冥树走？”
长相俊美英挺的青年立刻瞪起眼睛凶道：“什么？你想带沈怀川走？谁都不准走，你也不准走！”
云意辞原本很忌惮这条龙。
但见他人形与沈怀川身量差不多，而且一说话自带一股蠢萌气息，凶残的气质都被冲淡不少。
云意辞道：“你听我说完，你的目的不就是看守沈怀川吗？”
“在哪关他不是关啊，换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呗，他舒服你也舒服。”
“到时候我给你找个舒适的院子，上面题名玄灵狱，四舍五入，你们还在老地方，你还是你，他还是他，树还是那棵树。”
“这就叫实质重于形式。”
老实龙被绕晕了，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你......你......”
好半天龙狡都没说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幽冥树树灵窃笑不已，沈怀川也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
倒是云意辞，说完愣了一下。
她刚刚说了玄灵狱？
她怎么知道这地方是玄灵狱？
看来她果真来过这里，不然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地名。
“所以，走不走？”
龙狡拧起眉，犹豫道：“你，你，你可知这里是天罚之地，擅自离开此地会受到惩罚的！”
沈怀川就是前车之鉴。
沈怀川逃出这里之前，勉强还算得上是个人，再被丢进来，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魔不魔的模样。
老实说，龙狡总觉得现在的沈怀川有点阴恻恻的。
更准确地形容词是，无法无天。
能不和沈怀川起正面冲突，那自然最好。
幽冥树树灵嘻笑道：“龙狡，那你留在这里吧，我们要走了。”
龙狡叫道：“你要走就走，沈怀川说了他不走，他不走我也不走。”
他看守的是沈怀川，又不是幽冥树。
云意辞看向沈怀川：“你真的不和我走吗？”
*
沈怀川轻垂睫羽，藏起动人的眉眼：“你会后悔的。”
等云意辞找回记忆，看到他该如何面对他？
幽冥树树灵插嘴道：“我看她对你情真意切，上次也是单枪匹马跑来救你，必不会后悔的。”
云意辞摸不着头脑，龙狡却“噌”地一下开始冒火。
蛟龙青年目露凶光，长发衣袖无风自动，恐怖的威势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原来上次就是你，带着沈怀川逃跑，害我饿了那么久的肚子！”
沈怀川沉下脸，将浮空的小小少女护在身后。
云意辞还在奇怪：“我帮助沈怀川逃跑？什么时候？”
树灵笑道：“小沈啊，你可别怪我，既然我们要一起走，那这事龙狡迟早会知道。”
“误会嘛，早说早解除，你说是不是。”
龙狡面对云意辞还能保持威风凛凛，对上护崽的沈怀川却是一个激灵。
他还在嘴硬：“什么误会？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他！看守沈怀川上千年，他们上千年间加起来说的话都没今天多！
说来说去，就是一桩，上回成功带着沈怀川逃跑的人又来救他了！
一旦沈怀川逃跑，他又要挨饿了。
他应该杀了那个小鬼。
可是，幽冥树想跟那小鬼走，必不会看着那小鬼出事。
沈怀川还护着对方。
龙单力薄的龙狡感觉到了世界深深的恶意。
云意辞伏在沈怀川肩上听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上回她来这地方也是为了救沈怀川，而且还成功了。
只是不知怎么的，沈怀川又被抓回来了。
这怎么行？
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
云意辞看了看龙狡，道：“你这么大的个子，捕食很难吗？怎么会挨饿？”
沈怀川淡淡解释：“此地有进无出，他只能被动等待投食。”
这所谓的投食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食物，而是凝结的日月之精，天道馈赠。
龙狡，是条从出生起就没尝过肉味，嘴里淡出鸟的龙。
云意辞弯唇一笑，对龙狡道：“我保证你出去以后再也不会挨饿。”
“还有你。”她拍了拍沈怀川的肩膀：“我不会后悔的，我相信以前的我，也相信你。”
沈怀川眸色暗下似染上一层薄光，他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显而易见，他被她说动了。
龙狡傻在一旁陷入天人交战。
云意辞见状也不急，她对幽冥树树灵道：“幽冥前辈，我虽有办法离开此处。”
“但是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
云意辞从沈怀川肩膀后飞出来，只有一手高的她根本就画不了能供他们传送的任意阵。
“我们摘你的叶子也是想早日离开此地。”
嘻嘻哈哈的树灵不嘻嘻了。
云意辞的意思很明确，有好东西赶紧拿出来，只有全力助她修炼，他们才能尽快离开此地。
幽冥树树灵幽幽叹了口气：“小丫头，你可千万不要骗我。”
树灵说完，庞大的树冠爆发出一阵耀目的蓝光。
紧接着，所有的光芒汇聚一线，全部集中到一根枝条上。
满树的枝条，唯有这一根枝条如树叶般发出渐变的幽蓝之色。
树梢的蓝更为深邃，甚至还有不断加深之势。
树灵晃了晃这根枝条，云意辞就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树梢之上开始凝结出一枚幽蓝的果实。
起初这枚果实只有枝头大小，接着以令人惊叹地速度飞快生长。
不一会儿，这枚泛着幽蓝，与幽冥树树叶颜色相同的果实竟长到拳头大小。
在这颗果实飞速生长时，幽冥树的树冠却像被吸去了营养一般变得黯淡了。
以前莹亮发光的树叶失去了之前的光芒。
成熟的果实散发出一股醉人的异香，云意辞差点抵挡不住扑了上去。
龙狡看到幽冥树萎靡的树叶，啧道：“你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幽冥树树灵将树梢上挂的幽冥果主动递到云意辞面前：“吃吧。”
云意辞咽了咽口水，她能感知到这枚果实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多谢。”
她伸手摘下果实，整棵幽冥果与她人一样大，果实的重量压的她也跟着往下一沉。
沈怀川见状，伸手托住她与幽冥果，方便云意辞进食。
“此物对神魂作用极大，且由幽冥树树灵精粹过，没有任何副作用。”
云意辞点点头，抱着手中的果子就是一口。
果肉的香气令她迷醉，入口即化。
不知不觉，云意辞就把怀里抱着的一整颗幽冥果吃完了。
云意辞吃完之后长舒口气，立刻飞到幽冥树下打坐运转功法。
幽冥果中蕴含的能量被她全盘吸收，充盈着她的全身。
云意辞引导着这股能量进入自己的内核。
随着体内功法一遍又一遍的运转，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幽蓝核心也变为一抹深邃的蓝。
内核在不断壮大，她的神魂被拉扯着也开始长大。
一股足以撕裂神魂的疼痛席卷而来，云意辞稳住心神，继续运转功法。
内核泌出幽蓝的光，将那疼痛一次次的消解、击退。
沈怀川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云意辞没有露出半分不适才放心下来。
幽冥树树灵元气大伤，还不忘八卦：“你与这女修是什么关系？”
沈怀川思索片刻，眸中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我的小掌门？”
弟子有难，掌门不可坐视不管。
树灵差点喷了：“你猜我有几分痴傻才会信你的鬼话？”
这个小丫头死的时候顶多二十多岁，沈怀川做她祖宗都有余了。
一旁苦思许久的龙狡上前一步打断了沈怀川与树灵的对话。
沈怀川抚袖坐回树下，看着明显意动却仍在犹豫的龙狡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可以把你送去妖界，找你的父母。”
龙狡紧绷的颊肉不自觉地抽动一下。
他咬紧牙，像在说服自己又像在说服沈怀川：“天道就是我的父母！”
树灵听完，乐了：“我不走是因为我没有脚，你不走难道是因为你不想吗？”
幽冥树从一棵幼苗的时候就被移植到此处了，龙狡几乎是树灵看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