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鬼韦安恶名昭着,即便他没有被排进江湖榜的名单里,江湖上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的武功。韦安嗜赌成性,而且他什么都赌,赌骰子、赌牌九,赌蚂蚁能不能把大虫子吃掉,赌小青蛙带不带尾巴,只要能赌的,他都跟人赌。
韦安之所以名声狼藉,是因为他的赌性实在太大,而且还逼着别人跟他赌,或者是自己输得一文不名,或者把对方赢得连裤子都没留下,一定要赌的一方赌个精光为止。以致别人见了他就害怕,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富人,要是听到赌鬼韦安的名字,吓的半夜都睡不着觉,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躲得无影无踪。
赌鬼韦安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他赌品却极好,无论跟他赌的人是老人、小孩、妇孺、乞丐,还是富商、公子、武林高手,他都赌得公平公正,认赌服输。
武当派掌门玄机道长名震江湖,是位人人敬仰的武林高手和前辈,他不仅不好赌,甚至非常厌恶赌博,但这次他却不得不跟赌鬼赌上一把。
赌鬼韦安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块黝黑的铁牌,这种东西就算扔在道上,也只有小孩子会捡起来当铁片玩,要是被铁匠捡到,铁匠准保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炉子里烧红,然后再把它打成两个马蹄掌,才称得上是物尽其用。
但是,就是这么一块毫不起眼的铁牌,却是武当派的至宝。
这个黝黑的铁牌是武当派历代掌门信物,上一代掌门在一次大战中把它弄丢了,武当派整整找了三十年,玄机道长接任掌门后,找了整整十年也依旧毫无音信。但是,它却突然出现在赌鬼韦安的手里,玄机道长不远千里追到了邯郸城,终于找到了赌鬼韦安。
想从韦安手里把令牌拿回去并不容易,就算是玄机道长的剑法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也并没有十足把握能杀死赌鬼韦安,就算他能打赢赌鬼,可韦安要想逃命并不是不可能,如果韦安一旦逃掉了,依照韦安的性格,恐怕这枚掌门令牌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玄机道长思虑再三还是没敢冒险出手抢夺,但这枚令牌对于武当派来说,实在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信仰,是历代掌门传承的信念。玄机自然想要从韦安手里拿回武当派掌门令牌,他提出从韦安手里买回令牌,可是赌鬼就是赌鬼,不卖!想拿回令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跟韦安赌一把,赢了就可以把铁牌拿走!
赌鬼之所以称为赌鬼,他自然是识货人,也自然知道这枚令牌对于武当派的意义,这枚令牌对于别人来说一文不值,但对于武当派来说价值千金,韦安自然不肯轻易将令牌交出。所以玄机道长只能拿出像样的赌注。玄机道长这次真是下了血本,拿出三样东西作为此次的赌注。
韦安对玄机道长说道:“想拿回令牌很简单,拿出跟它对等的赌注,咱俩赌一把,赢了你把令牌拿走,输了再下赌注。”
不得不说韦安也算得上公平,玄机道长于是拿出了一支百年人参。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支人参足足八两半,绝对是罕见的宝贝东西,况且人参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以补阳气、增元气、提升内力和修为,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韦安拿起人参仔细看了看,然后略略点了点头,却并无下文,显然这个赌注还是太轻。
玄机道长于是又掏出一个比鸽子蛋还大的红宝石,那璀璨的红、光洁的亮、无瑕的纯,是宝石中的极品,无论谁看上一眼,都会喜欢这枚红宝石。如果一定要给这枚红宝石估个价的话,它至少要值五千两银子。
但是,这次韦安却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仍然一声不吭。
玄机道长再次掏出一个玉蝉,一个三彩极品羊脂玉雕成的玉蝉,最为难得的是采用汉八刀的雕刻刀法,寥寥数刀,看是粗犷,实则是宗师之作。蝉的翅膀是绿色、头是红色、身子是白色,玉蝉已经被把玩得了有了厚厚的包浆,玲珑剔透,越看这只蝉越真实,越看越有味道,玉蝉栩栩如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只要一脱手,便可展翅飞走。
韦安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三件稀罕物件都摆在桌子上之后,韦安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黝黑的铁牌,随手扔到桌子上。
玄机道长小心地拿起令牌,正反面看了个仔仔细细,每一个图案、每一个线条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最后,他竟然激动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三十年,杳无音信了三十年,终于重新见到了武当派的掌门令牌。
别人或许只是认为他是武当派掌门的权力和信仰标志,但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这枚令牌还是进入武当派秘室启动开关的钥匙!所以,武当派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掌门令牌。
赌自然要有赌法,赌的越刺激、越有趣当然是最好的赌法,恰巧赌鬼韦安刚刚抓到一条眼镜蛇,他本来想让店里的厨师做一道美味的蛇肉羹,玄机道长此时要跟他赌,于是,一个新奇的赌法便诞生了。
韦安提出,把眼镜蛇放在桌子上,两人各伸出一只手,离蛇的距离相等,蛇咬谁的手,谁就输了。
在别人眼里看来,韦安和玄机两个人就是疯子,这简直不是在赌,而是在玩命,但偏偏两人就这么玩了,而且两人还都觉得这么赌很公平。
眼镜蛇盘在桌子上已经蠢蠢欲动,他高昂的头已经呈现出扁平的三角攻击形状,蛇信不停地吐动,谁也不知道他会咬向面前的哪一只手!
蛇头已经朝向赌鬼韦安的手,朝他的手不停地吐信,它似乎在寻找下口的时机。
韦安的手指轻轻地颤动了几下,蛇头突然一颤,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而后闪电般地向前弹出,转而却一口咬向玄机道长的手!
玄机道长的中指在刹那间弹出,极准又极快地弹在了蛇的下额,内力贯穿于蛇头,只见眼镜蛇一下子飞了出去,蛇掉在地上,瞬间像条软绵绵的绳子。再厉害的蛇,也没有绝顶高手的反应快,它根本不可能咬到玄机的手。
玄机虽然弹死了蛇,但他却输了。
赌鬼韦安笑眯眯地把桌上的令牌握在手中,而后又开始捡人参、红宝石和三色玉蝉,他正要将三件东西收走时,玄机道长却黑着脸说道:“韦安,你耍诈!”
韦安道:“我虽然好赌,却童叟无欺,从不耍诈,玄机老道,莫非你输不起?”
玄机道:“你以手指射出内力震动蛇头,蛇才咬向我的手,这不是耍诈是什么?”
韦安不屑地说道:“嘿嘿,这是智慧,不是耍诈,我即使把硫磺摸手上,蛇不敢咬我,也是我在学问上赢了你,老道,输了就是输了,别说没用的废话。”
玄机黑着脸说道:“韦安,这局不算。”
韦安道:“认赌服输,你身为武当掌门,就这么输不起吗?怎么,莫非你还想硬抢不成?嘿嘿,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你即使动手,也未必能杀得了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们武当派从此再也休想见到这枚令牌。”
玄机的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一般,他旁边的道士元成已经对韦安怒目而视,如若玄机真的要动手,他一定会率先拔剑而刺。
韦安似乎并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表情依旧显得很轻松,只听他淡淡地说道:“老道,你要是没有赌注了,就赶紧回去准备赌注,直接拿银子也可以,五万两白银,我随时奉陪。”
玄机道:“韦安,你既然知道这枚令牌对武当的意义,何必一定要赌?我可以用五万两银子买回去,我武当派也承你一个人情。”
韦安道:“我喜欢的是赌,不是银子!我要是见钱眼开的话,我早就是个大富翁了,何必到这种小馆子里喝酒?人情顶个屁用啊?我赌鬼韦安没有朋友,也没有事要你武当派帮忙,我用得着承人情吗?”
玄机道:“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韦安道:“你也不用威胁我,我韦安浪荡江湖几十年,不还是活得好好的?玄机老道,别在这里跟我拌嘴了,把我惹恼了,你就是求我跟你赌,我或许还不赌了呢,赶紧回去准备银子吧,我还要吃蛇羹呢!”
玄机道长和徒弟元成终究还是忍住了性子没有动手,正当他们准备要离开时,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林枫说话了。
林枫道:“韦安,你不是喜欢赌吗?我来跟你赌一把!”
韦安看了看林枫,道:“你是谁?”
林枫道:“我是谁不重要,有人跟你赌才重要。”
韦安道:“嘿嘿,小伙子有点意思,你要跟我赌什么?”
林枫道:“就赌你手里的这块令牌。”
韦安道:“你也想赌令牌?”
林枫道:“正是。”
韦安道:“你的赌注呢?”
林枫将手里的魔齿剑放在桌子上,道:“这就是我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