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这么定下了。
过程之快，堪比闪婚。
其中于秀最着急，得到莞春草的同意，给了莞春草一家一天的缓冲时间后。
她就立马上门聊彩礼决定好结婚的时间等等问题。
真真是生怕中途有什么变故让这桩婚事没了。
大概是许慕余自己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于秀怕这事黄的原因，到领证期间，莞春草和许慕余，都没有见过一面。
都要结婚了，面都没见过，这放在新社会那可有点匪夷所思了。
可莞春草还是同意了。
莞爸莞妈都劝莞春草再想一想，哪怕隔着许慕余的母亲这层，他们也没想过那么快就把女儿嫁过去。
更何况，单凭于秀一张嘴，那就能完全了解到许慕余到底是个什么人。
莞春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表示这些都是小事，然后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上的人看。
也不是她有多喜欢，就是吧，她想，也不一定有人长那么好看。
长那么好看，人品也不一定好，人品不好那她也没必要嫁。
直到领证那天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也那么想。
莞春草想，要是被她发现于秀拿假照骗人，她非当场翻脸不认人。
再发现许慕余的人品差，那他们这个证她也不会领。
拒绝这事多简单啊，抬起屁股就能走。
就领证那么点小事，张张嘴就能拒绝。
难不成于秀还能跟卖牲口那样逼她跟许慕余领证。
所以领证那天，莞春草是存了心眼的。
要是许慕余哪样都不成，她准扭头就走。
“……”
莞春草抓着许慕余的手，到了这会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思考半天，她默默移开对视的眼睛，心虚又实话说：“你那天很好看。”
她手上并没有用力，许慕余却觉得心口被攥了下，他愣怔地看着她。
“领证那天，你很好看。”莞春草这么重复。
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会有种脸红的冲动。
她是想说领证那天见到许慕余的第一眼，她就被晃了眼。
当时还以为是太阳太大，影响了判断能力。
结果等到人走近了，来到跟前了，她才发现那不是太阳晃眼了，是人太晃眼。
尤其是那张脸。
莞春草承认，照片，是一点没掺假。
许慕余完全不知道他那天是什么样子的，他甚至想不起来他那天穿了什么衣服，说过什么话。
他不是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的，根本没什么人敢靠近吗。
怎么会，好看？
莞春草眼睛连眨了几下，就是没再跟许慕余对视上。
她不会说，要不是于秀还有于秀带的那些什么撑场面的律师团在，她应该当场就跟许慕余说话了。
别管说什么，听听他的声音到底什么样也好。
意外的是话没说着，莞春草差点摔了。
“我和你说过，当时就你一个人想要扶我。”
莞春草又重新和许慕余对视上，说：“那天我不小心趔趄了下。”
许慕余想起莞春草说过，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
她说，这件事对她来说很重要。
莞春草记不清当时为什么会趔趄了，大概是跟许慕余走一块了光想看人家那张小脸了。
要不然就是民政局那段路实在崎岖，否则还能平地让人差点摔了。
让莞春草记得更清楚的是，那么多人，只有许慕余发现到她险些摔了，还抬了手。
哪怕抬手得并不明显，也没能帮到她。
而围在他们身边的人，别说发现，连看一眼都没有。
莞春草站稳了，没多说什么，多看了眼许慕余，就让这小到不能更小的插曲过去了，一起进去领了证。
领完证，出了民政局大门要下台阶。
莞春草又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许慕余，脚故意那么一崴。
人没摔，但一直沉默、对结婚对象、结婚过程以及结婚证都不甚在意的许慕余依旧抬了手。
“我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都是陌生人，包括你，对于你们来说，我是一个陌生人。”
莞春草说这话时是真心实意的：“只有你注意到了我。”
许慕余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
“你一直想要问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莞春草实话实说：“因为你是个好人。”
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这样好的人，不会让莞春草在婚姻里吃太多苦。
即便他们是这种方式结的婚，他也会付出他应有的婚姻责任。
哪怕他们将来有一天，分开了，也会是体面的分离。
摒弃他这张脸来说，跟他结婚，莞春草十分愿意。
当然她也没摒弃过他这张脸。
事实证明，莞春草的想法没错。
许慕余并没有让她吃太多苦，他是个很好的人。
哪怕脾气有点大，有点臭，又死要面子，人犟得很。一点也不自信，对什么都看不开，容易钻牛角尖。
可是他没像电视剧里那些因为病痛变得阴鸷的人一样，伤害过她。
也没有因为对这桩被安排的婚事不满，将怨气撒在她身上。
就是被逗急了，也没做出更过分的事。
他的话难听，也会对她生气，那也不过是病痛留给他的自暴自弃，以及与外人隔绝多年，再次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无措。
因此莞春草不怕他，更不怕交付真心。
他就是那样好的人。
莞春草不免回忆起他们的那些事，从她嫁过来开始到现在。
越回忆，脑海里越不自觉的，只剩下许慕余。
他会听她的话，和她重新学会出门，尝试各种事物。
他会为了她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强忍压力去给她买生理期用品。
也会一点不嫌弃地给她捏脚，关心她受伤的脚。
他不会说漂亮话，也不会做漂亮事，他就只是把她的话她的事都放在了心上。
相处的点滴涌上心尖，涌入脑海，莞春草抓着许慕余的手松了些。
并不为别的，只是到了这时，她发现她的心里眼里竟只有他。
他为了她出门强忍不适露出的微笑，还有他给她捏脚时他温暖的手心，和他陪在她身边去适应一切的努力。
莞春草亮晶晶的双眼很快蒙上一层水雾。
她不想哭，也觉得没必要哭。
就是，这一切怎么不是爱呢。
她不爱他，怎么会在脑海里回忆过去的点滴时，心口会有悸动。
又怎么会回忆过去的相处时，满脑子都是他。
她为什么没在一开始就说出她和许慕余母亲的过去，是因为她不想让许慕余误认为这是她的报恩行为。
报恩，莞春草从未忘记。
可要报恩和以身相许对等上，也从来不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他们家可以选择还给对方翻上几倍几十倍的金钱。
也可以用他们农村人的方式回以朴实的报恩。
方式有很多，唯独没有莞春草以身相许这个选项。
要用以身相许来还许慕余母亲的这段恩情，着实做不到。
莞春草能同意结婚，就是因为许慕余。
她不说，就是这件事不值得说，不值得说出来让他多心。
多心得以为她和他在一起别有用心，让他以为她嫁给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莞春草再次拉起许慕余的手，让他看向她。
她仰着头对他说：“我和你结婚，从来不为别的。”
“只为你，为你这个人。”
和他结婚就是这样，不为什么恩情，也不为别的，就是为他这个人。
所以她不和他说这段往事。
就像他问她那个问题，她没有及时回答一样，就是因为这些根本就是没必要说的事。
他们之间不就是这样么。
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刻意说这些事去彰显他们的感情。
两人的手牵在一起，莞春草抓得更紧了，她希望他和她，是一样的心情。
然而，在望见他眼眸的那一刻，她沉默了。
她看懂了他眼眸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