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
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君若天上云,妾似云中月。
相恋相惜,相恋相惜。
君若山中树,妾似树上藤。
相伴相依,相伴相依。
缘何世间有悲欢,缘何人生有聚散。
缘何余生,愿与君执手。
长相守,不分离;长相守,不分离。”
玟小六坐在溪边大石上轻声歌唱。少女悦耳的歌声带着忧伤,引得腓腓出来为她解忧。小团子卖力哄她开心,小六终是不忍心捉它,欲放它走时却碰到了一只白羽金冠雕。
好在毒药有些用处。白羽金冠雕倒地后她正要逃,眼前一片绿叶划过,匆匆在闪躲的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六好像听到一声冷冷的嗤笑。
她侧头,一身白衣映入眼眸,一声男音落入耳中:
“毛球,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人心狡诈,这回长记性了吧?”
〖真好看……〗
称赞的话下意识响在心间,紧接着便是满满的危机感,小六试探着扔出毒药,一次,两次,那人毫无异样,她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真正的大麻烦。〗
“你再往我身上扔这些破玩意儿弄脏我的衣服,我就剁了你的手。”
【不知天高地厚。】
小六撒腿就跑。兜了几个圈子仍甩不掉树上那人,腓腓竟也不敢逃。
〖这腓腓是怎么回事,树上这又是什么煞神,竟然动都不敢动,只等着死?〗
她无路可走,下跪求饶。
【狡辩。聒噪。】
白衣人不耐:“解药。”
小六低着头,自没有看到相柳只说了“解药”两个字,而前头四个字只不过是响在心头,并不曾现于空间。
她抖手奉上解药,暗暗道:
〖希望这个煞神能放了我,我真不想惹他啊!真是太倒霉了!〗
相柳遥遥接了药喂了毛球,看了片刻,忽然道:“你胆子很不小。”
【还敢对我下毒。不过这手毒术倒还算有点用处。这般示弱觉得我会信?】
“小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无意与大人结仇,求大人放过小的!求大人……”小六抬起头作揖再求,正巧瞥见恢复中的白羽金冠雕正杀气腾腾地盯着瑟瑟发抖的腓腓!“饶命”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脱口而出求的便是别人的命。
“求大人饶过这腓腓吧!它毛多肉少不好吃啊!”
相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道:
【自身难保还要担忧别人。毛球可不会放过到了嘴边的食物。】
同时小六亦在心中念道:〖是我引得它出来,若它现在被吃了岂不是被我害了一条性命?〗
二人同时脸色骤变!
明明同视,对方不曾开口,哪里听到的话?总不能是心声?
小六无暇细想,下意识地侧滚几圈抱住腓腓,在毛球的利爪下将小团子抢了回来。雕大爷狩猎的爪子刮在身上,迫得她滚地呛出一大口血来。
身侧火辣辣的疼。护在怀里的小团子扭动着软绵绵的身体,急得“吱吱”叫个不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小六直瞧。
小六抹掉嘴角的血,又将一手的红在地上蹭蹭,推推它:“我没事。快跑。这次你可不能不跑了。”
〖我实在没办法再有小动作了。〗
“吱吱。”
腓腓毛茸茸的小爪子拍上小六的脸,小脑袋在她脖颈间滚蹭,仍不走。
小六无奈至极。
〖你可真是不怕死啊。有什么事能比活着更好呢?你留在这里,我又不能保你平安。这世上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一双手轻轻松松从小六怀里拎出腓腓,大东西敢怒不敢言,小东西蜷缩成一团,二者相似之处皆为不敢逃离。毛球嘴馋偎过来,被相柳轻推一把,并睨了一眼。
【轻而易举便被毒倒。你以后还是多吃点毒蛇毒虫长长毒性吧。】
毛球“嘎”一声委屈地缩回了脑袋。
“大人,您……”
“来人。”相柳踢了一脚小六,吩咐道,“将她带回军营。”
〖哪?军营??完了完了完了……〗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这人是谁,这次会不会真的逃不了命?〗
士兵压着人走在前头,相柳曲着左臂,看看小六,又看看臂弯中的毛团子,心中十分奇怪。
他已确认能听到这可疑的神族女子心声,但寻不到来由。到底是这神族人使了什么手段,还是……解忧兽的能力?
相柳盯着腓腓瞧了好一会儿。毛球化了形飞在他身侧,亦不错眼地盯着腓腓,看着腓腓的脑袋龟缩在自己的小爪子里,直到一扑棱撞上了相柳脑袋。
相柳阴恻恻地看了它一眼。
“嘎。”
毛球赶紧飞走了。
被毛球这样一打岔,相柳才意识到一直听到“念念叨叨”现在没了声响。难道真是巧合?是暂时?
士兵禀告道:“军师,这人晕过去了。”
相柳一默,抬眸看去,只见小六身上醒目的三道爪痕,半边背都已染上血污。
他平静地移开视线,淡淡地道:“抬回去。审问清楚之前,别让她死了。”
小六蒙着眼睛捆着手脚被抬回辰荣,晃晃荡荡的一路竟没了意识,等醒过神儿来,已是躺在硬邦邦乱蓬蓬的茅草帐内。
纤尘不染的衣摆从她身边迤逦划过。
〖这是哪啊?……嘶,我还没醒!没醒没醒!〗
【还敢装睡。】
“好细作的耳朵,比眼睛更重要。”
小六心里一抖,偏又不服气地顶了一句:“我在回春堂生活了二十多年,大人一察便知!”
又是一声模糊的嗤笑。
小六睁开眼睛。
瞳孔中是冰雪一样的人银霜面具消散,露出冷冽俊逸的容颜。
她惊愕地半坐起来。
〖这样的风姿和气势,这样的俊美无俦和干净妖异,大荒内显而易见,唯有……九命相柳!我真的碰上了九命相柳!〗
〖我居然还大言不惭地问九命相柳家中可有妻妾不孕不育!〗
她听到的那声音,竟是九命相柳的心声吗?可是为什么呢?
是腓腓的能力,还是……相柳的手段?
倏然,小六又惊又怕——如果她能听到相柳的心声,那她自己在心里念叨的话,相柳又能听到吗?
相柳亦在思索——他可以听到她的心声,那他所思所想是否也全无隐蔽?
二人不约而同审视对方,气氛一时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