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珺记忆中那个羞涩、温柔的女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模样,而且他连指责的权利都没有。
“月儿,上次谈话之后我问了母亲,她说不知道你为什么逃跑回家。母亲颇为中意你做时家的媳妇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嫁给我大哥。”时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去了个书院,回来之后就大变样了。
姜稚月嘴角抽搐着,不知道该说这个时老夫人圆得滴水不漏,还是这个时珺是个白痴。居然不动脑子,指望他去查看真相,简直是做梦。
她只能无奈地叹气道“既然你已经有了定论,又与我言说这些作甚?”
时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才开口“我只是想知道,月儿你为何说我母亲虐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这下姜稚月给气笑了,拿起篮子往手臂挎上道“你的意思是,我污蔑你母亲虐打?是我自己偷跑出来,我自己要与你大哥成亲,我是个心怀不轨的坏人?”
“我并非不相信大哥,是想着许是中间有人蒙蔽了什么,就是为了让我们分开,离间时家。”时云一皱着眉头解释着。
姜稚月摇头,忽然觉得这个时珺才是个书呆子,还是个可怜人。无论她与时云一,还是时珺,都是她难以选择的天平。
说到底,时珺又做错了什么?大概就是错在太单纯,太相信时老夫人吧。
姜稚月无力地叹气“罢了,事已至此,你才追究这些有什么干系。人总要向前看,若实在是心头不舒服,你就当是我姜稚月辜负了你吧。”
时珺一愣,怔怔道“不····这不可能······”
姜稚月硬气面容,起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强硬着“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时郎外貌俊秀,腹有才气,我心悦之也是人之常情。”
时珺双唇紧绷,双手握拳在不停地颤抖,一脸的失魂落魄。
姜稚月别开眼,深吸一口气“时公子,前尘皆是过往。如今我只想跟时郎好好过日子,还望下次再见时,时公子能将我当成大嫂对待,我不想引起时郎的猜疑。”言罢,姜稚月挎着篮子离开。
时珺看着姜稚月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手掌轻抬,差点就忍不住将人拉住抱进怀里。可是,他不能,只能无奈地垂下手掌。
“二弟。”时云一缓缓的走过来,一脚一脚的踩在落花上,仿佛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他的自尊上。
时云一在时珺面前站定后,唇瓣轻扬,眼神明亮道“二弟方才都听清楚了?我们夫妻乃两情相悦,心意互通,还请二弟日后莫要再做出,如此孟浪之举了,早些放下。”
时珺紧盯着他“若是我放不下你当如何?”
时云一冷哼一声,眉眼一沉,扬起的唇角轻蔑道“时家家大势大,我自然不能如何,但是我会拼死阻止。毕竟,二弟不在乎名声,可是我的妻子,断不能任由她被流言重伤。”
时珺心头一滞,复又难掩怒意“说得如此深情厚谊,却每每流连花楼,你便如此笃定月儿知道此事,还能留在你身边?”
时云一双眼如猎豹一样,紧紧盯着时珺,语气毫不客气地说着“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月儿善解人意,自然理解。这些就不劳烦二弟操心了,有闲心不如管好自己吧。还有半个月府试,在这预祝二弟榜上有名。”
时珺咬牙瞪着他“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的。”
时云一眼神也瞪回过去“巧了,我亦然。”
时云一过来找姜稚月的时候,她已经采摘了大半篮子的桃花了。见他一个过来,疑惑道“程儿呢?”
“路上遇到娘和小玖了,被娘带着去吃点心了。”时云一语气轻柔地回答她。
两个孩子被姜稚月带得嘴刁了,中午的斋饭没有吃上几口,幸好马车上还带了些点心吃。
姜稚月颔首“我这也快好了,等会咱们一起回家。”
时云一眉眼温和,被‘咱们’两个字取悦了。他在时珺面前强硬,实则内心发虚。月儿虽是他的妻子,可是二人没有夫妻之实,她既不亲近,也不生妒,让他颇为挫败。每每此时,便不由自主地想着,莫不是她心里还想着时珺?
这个念头像是生根了一般,总是不经意地在脑海中冒出,让他尝到了被嫉妒燃烧的滋味。可偏生又没有这个胆量去求证,唯恐她像脆弱的蝴蝶一般,一旦惊扰,便会拍着翅膀飞离。
天知道方才见她与二弟一起站在桃花树下之时,他内心有多害怕与担心。好在最后,他听到了她的冷漠、她的拒绝。现在此刻听到她言语中的自然,时云一只觉得心头的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娘子方才十六,性子娇腼,许是还未适应过来吧。
时云一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再过几天便要转暖,娘子屋子里太闷。等我去府城了,你就搬到东厢房住吧。”
姜稚月听到他说此话,目光在他脸上巡视着表情,可是时云一这人表情管理太优秀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真心建议呢和还是想借机圆房。
“你那房间不过是空几日罢了,搬来搬去的岂不麻烦。我倒是喜欢喝娘一道睡觉,晚上还能叙叙话呢。”姜稚月眼神微闪,轻笑着回答他。
时云一立刻道“娘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还是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与你听。”
姜稚月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说“哦?那我想听牡丹姑娘的事儿,相公不如现在说与我听听?”
时云一面上闪过一丝喜色,不怕她问,倒是怕她不在意。
“不过是此前与张兄参加诗会时,见了一面的姑娘罢了。娘子若不提,我都忘了那姑娘是谁了。”时云一眉眼轻微,愉快地回答。
姜稚月佯装生气叹气道“那美人心心念念惦记的书生,竟然忘记了。可真是话本上所言,痴情女子负心汉啊。”
时云一轻笑“娘子只知道别人的心心念念,可知为夫心心念念的是谁?”
“怎么,莫非还有芍药姑娘,兰花姑娘?”姜稚月揶揄道。
时云一笑而不语,抬手伸到她的耳侧,将她头上的那一簇在微风中颤抖的桃花摘下,转而便点缀在她发间,“我之心心念念的,是簪着桃花的姑娘。”
姜稚月避开他的动作轻顿,然而一抬眼却对上他的深情的目光。
他是,在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