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京城,乐昌伯府。
刘将军坐在书房,盯着手里的奏折沉思。
近日来,也不知道他们刘家是犯了什么煞,碍了谁的眼,屡次都被御史言官们参奏。
以至于他们刘家现在,在朝廷里的处境越发艰难。
两个哥哥这些年虽然都读书进学,但在考学一事上,机会不好,屡次不中。
他大哥靠着已故父亲的荫庇,降等承袭爵位,成了乐昌伯。
他两哥哥也知道他们那群儿子资质愚钝,没什么本事还好色贪玩,平日里不是寻花问柳,就是在外出钱赌博,管都管不住。
至于性子稍稍老实一些的儿子,也跟着他们亲爹们一样德行,都不是什么好货。
他大哥也知道自己没个成器的儿子支撑门户,早晚有一天会衰败下去,于是,他跟二哥凑在一起,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先是把他六个嫡出和庶出的闺女,要么送进三十多岁大皇子后院为妾,要么送进已经六十岁安郡王后院为姨娘,要么直接以八百两银子的便宜嫁了,给了边境几个才死了老婆的武将做继室。
他二哥见大哥这么嫁闺女,还找到了一些门道,他也就有一样学一样,把他生养的那十三个闺女全部嫁进了当朝权贵们的后院,要么做侧室,要么做了姨娘。
不过,二哥家的闺女,绝大部分也做了五六品,乃至七八品小官的继室了。
对于两个哥哥的做派,刘勤将军无可指责,也插不上手。毕竟,他只是他们庶出的弟弟。
刘勤今年也已经五十多岁了。
从他十几岁进军营当兵至今,已经娶了三任嫡妻,纳了十六位小妾。生了四个嫡子,八个庶子,十一个闺女。
家里的孩子虽然生的多,但是养大的只有一半。
四个嫡子活到成年的,只有一个。还是最后一个妻子亲手养大的。
生的八个庶子,最后只活了三个。
十一个闺女,养到成年的,也只有六个。
自家的六个闺女,有四个早已经嫁为人妇了。且做的都是正室。
如今在家的,就只有小十和小十一。
小十一今年刚刚办完及笄礼,已经和京城林通判家的小儿子定亲,明年就能嫁出去。
小十刘珍卿,今年已经十六,也定了亲。只等着明年三月初五,嫁到北边的胡家去。
想到胡黑熊此人勇猛精进,体力非常人,在战场上杀敌无畏,有一定谋略和心眼子,比一般的武夫强上不少,只得在他身上下注,刘勤便下意识站起身,吩咐底下人,把刘珍卿的乳母李妈妈叫了过来。
从李妈妈进了书房后,他就搂着她的腰,躺在床榻上温存了好一段时间。
这次小十嫁人,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想让李妈妈跟着一块陪嫁到胡家。
倘若他闺女在胡家的日子过得好,还生了儿子在胡家彻底站住脚,那三年之后,他可以把李妈妈接回来,也可以每年给李妈妈五十两赏银。
总之,闺女在胡家过的日子越好,他刘家越是能给李妈妈养老。
李妈妈听了这话,眼里全是对自己老爷的不舍和情意。
“老爷,你对奴家真好!”
看到李妈妈对着自己撒娇,刘将军心情舒坦。
……
“卿姐儿,卿姐儿!”
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时,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睡着的刘珍卿,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之后,她翻了一下身,又睡过去了。
刘珍卿的大丫鬟玛瑙快步走出去,沉着脸刚要开口,就看到了喘着粗气走进来的李妈妈。
“玛瑙,卿姐儿呢?”
玛瑙笑了笑:“小姐睡了,李妈妈,您这是要?”
李妈妈听了这话,一屁股坐在东厢房外面的石凳子上,从玛瑙手里接过一碗茶后,她就小小抿了一口。
之后,见玛瑙还想给她添茶,她摆了摆手道:“玛瑙,没事儿,你用不着伺候我。你快坐下,咱们俩说说话。”
玛瑙见李妈妈亲近自己,她嗯了一声,就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之后,她便看着李妈妈道:“李妈妈,你想跟我说什么?”
李妈妈叹了一口气,才道:“我现在最最担心的,就是咱小姐的婚事了。”
……
李妈妈是把刘珍卿从小养到大的乳母。
刘珍卿的姨娘生她时难产,大出血去了。
孩子没人喂,府里管家第二天就从一个欠了不少赌债的男人手上,买下了才生完儿子的李妈妈。
李妈妈那会儿才二十一二,就已经生了七个孩子了。
自从她十三岁被她重男轻女的父亲,以五百文的价钱许配给那个烂赌鬼后,她除了第一胎死胎是她丈夫的外,其他时候,她都是被他丈夫典当出去后生的孩子。
因为她那个烂赌鬼丈夫年年都典妻,还总是长租一年,短租一月的,烂赌鬼在他老家那一带就有些名气。
不过,全都是带着嘲笑味极其浓重的骂名。
有几个没儿子的老地主,见李妈妈小小年纪长得顺从听话,也就愿意用每年三五两银子的高价,找她男人典妻。
时间一长,李妈妈每次生下来的孩子,就自然不是她那个烂赌鬼丈夫的了。
就这,她那个烂赌鬼丈夫每次赌输了,还把自己没赢钱的事怪罪到她身上。
口口声声说她是个不守贞洁的破鞋烂货,常常把她暴打一顿后,又出去赌钱。
输了钱,没钱给赌坊,他又去典妻。
这种事发生的太频繁了,以至于当年的李妈妈都麻木了。
就因为早年的经历坎坷,李妈妈刚刚进将军府时,她浑身的气质自然又弱又苦,很好欺负的样子。
刘勤那天也是碰巧,见一个人躲在假山里哭,他一时没忍住,就跟她有了情。
这一来二去的,府上的人都知道,李妈妈跟刘将军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