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盛玺问沈迹。
她微微眯起眸子,判断着场上的局势,然后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道:“…叠加。”
“叠加?”
八卦两仪相生相克,天空黑白分明,以黎极星为中点的大地也一分为二,白色与黑色交融。
旁边的看客有些疑惑,“那是什么秘密剑招吗…”
“不,那是剑修极力追求的剑意。没想到林长安小小年纪居然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意!”解说者激动地捶了下桌面,语气愤慨激昂。
这句话传入大众的耳朵,又引起一片哗然。
有人震惊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没记错的话,他才十四岁啊。”
一直以来,剑修之间都流传着一句话:摸到剑意才算是刚刚入门,剑意之后是生的领域。
很多修士都卡在入门许多年,悟出自己的剑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遑论其他。
但是林长安做到了。
长衫少年的身影靠近了些,他对黎极星说:“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我的剑意放了就收不回来了。”
“林长安,必胜!”
不知是谁带了头,耳边渐渐传来玉衡宗的应援声。
剑阵中心,白发少年闭了闭眼,蓦然,他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色,唇齿翕动。
满天黑云中,林长安持剑,于万剑间旋身齐飞,势不可挡。
似乎已经无力回天,解说连连叹气:“看来摇光宗的这位选手要败了。林长安不愧是近几年的剑修新秀,败给他也不亏。”
被人大肆夸赞,林长安却越发屏气凝神。
然而,在数道剑气即将贯穿对方的肩膀,千钧一发之际,黎极星忽然语速极快地说了些什么。
四道不同的文字同一时间出现在场内,不,或许不止四道,密密麻麻的金色辉光将他完全包裹在内,一刹那,金光大作。
青色的衣玦随着气流汹涌的翻飞,少年身形轻盈,竟没了之前的苍白易碎感。
整个人如同振翅的飞鸟。
这就是沈迹的答案。
“硬抗,拖出判定的时间。”
【判定生效。】
黎极星选择第一道祝福是…
“是速度!”屏幕那边,曲存瑶与阿零异口同声的道。
“判定成功了多少句?”
与此同时,剑气斩折少年的半边肩膀。
鲜血粘稠,如烟花般盛大的迸溅,沾染了身侧的留影石。
差一点就能击溃他…到底还是年轻,林长安平静的面色有些维持不住,但很快,他脱了手,将剑抛向天空。
头上是乌云压顶,那柄长剑突然化作流星般的颗粒,纷飞,炸开。
黎极星吐出一口血。
少年的脸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眼神烫得惊人,但除了肩膀的血洞汩汩流动,并没有半点一异常。
“没事…怎么可能?”林长安收回剑,尽管他毫发无损,却满腹困惑。
“这不可能,经受了这种程度爆炸的剑气,他的五脏内腑应该全部碎了,怎么还能站着?!”解说有些失态了,用词也变得犀利。
如此一来,盛玺瞬间明了:“第二道是类似防守的祝福吧。”
场面有了微妙的逆转,可是沈迹并没有放松,“一味的防守对剑修来说是没用的。”
果然,林长安笑了笑,“你很厉害,也许该学学如何进攻。”
黎极星低着头,“你的灵力所剩不多了。”
那滴血珠顺着他的额头滑到下巴,刺眼至极:
“是,”林长安微微一笑,抬袖:“最后一招,足够了。”
满面苍白的少年忽而勾唇,“不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笑容…林长安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没等他捉摸出什么,天地间风云骤变。
到现在为止已经开赛整整十分钟,黎极星的声音微弱得听不见了。
食指用力地按住喉管,他嘶哑地吼了出来:“补灵阵,起!”
“两仪诀,变阵!”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如海中怒兽掀起的波涛,巨大的气流迎面袭来,观赛区的人只能紧紧地抓住护栏,以至于不被剑气掀飞。
再不需要多余的招数了。
少年缓缓迈步,天空忽然飘起一场鹅毛大雪。
每一片雪花都落在剑气上,宛如酸水溶解,剑气荡然无存。
对面的少年愕然,快碰到雪花时,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但对黎极星来说,每一片雪花都能为他恢复灵力。
白发少年的脸庞越发晶莹剔透,浓郁的灵气拥抱着他的身体,到了最后,连残破的血洞都被填充。
少年伸出手掌,骨节分明,指尖盈雪。
整个场馆都化作冰天雪地,引起了其他擂台观赛区的注意,他们仰着头,好奇地道:“这…是灵术的领域?”
“什么意思,怎么突然下雪了?”
灵力透支,以至于林长安的五感都变得混沌。
“咳咳——”剑阵失败,被反噬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剑,试图重新站起来。
但是林长安隔着风霜,却看见对面的白发少年虚无一握,他点了点无形的空气。
“现在是我的回合。”少年的瞳孔越发灰暗,他哑声道:“泯灭。”
林长安的掌心传来僵痛感,他低头,手竟是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剑。
“辰间!”
他焦急地喊着本命灵剑的名字!辰间嗡嗡地回应,很快就被透明的冰雪覆盖。
从剑鞘到剑身,又寸寸皲裂。
黎极星歪了歪脑袋,模仿着林长安方才的语调:“你不认输,雪花就会一直下。”少年咬了咬牙,立刻转头对裁判说:“我认输!”
这个结果太突如其来,裁判愣住:“确定吗?”
“确定!”林长安语气急促,不安的情绪简直要溢出屏幕,对剑修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的剑更重要了。
“咚——”
绑着红绸的锣鼓被敲响。
“比赛结束,本场的胜者为——摇光宗,黎极星!”
全场陷入寂然。
原本被吸引来看老冤家的吃瓜群众也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这场春日飞雪。
高台之上,白发少年颤了颤瞳孔,纤长浓密的睫羽承了一片轻飘飘的雪,顷刻便融化。
莫名地,盛玺插了嘴,“六月飞雪,窦娥有冤。”
“现在可不是六月。”沈迹象征性地反驳了他一句,“黎极星是擂主…可是他的喉咙没问题吗。”
成为擂主就要接受任何人的踢馆,黎极星未必能撑这么久。
盛玺抱手,“雪还在下,今天不会有人挑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