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姜国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边境苦战半年,终于一举灭了寒部,将韩国的半壁江山尽收囊中。
圣上忙着论功行赏,谁知,封头功的名单里,竟还有姜国第一位商贾做官的柳大人,只因他献的蒸汽火车在战事中起了巨大的作用,不仅运输粮草,令我军能够有持续抗战的基本,还能运送士兵,让我军有足够快的时间等来后援。
柳承志一跃成为朝中二品大员,整个柳宅上下一片喜庆,柳老夫人欢喜落泪,定了要在元宵当日在京城的宅子里行祭祖之事,要将柳家如今的光辉告知逝去的柳老爷以及柳家列祖列宗。
此事本不张扬,却有一封书信寄到了柳明月处。
原来是柳承志写来的信,他在信中说,柳家能有今日,都是她的功劳,这好处虽都叫他领去了,但他也惦记着柳明月的付出,柳老夫人已把柳明月父亲的灵位也请到了京城的祠堂里,从此,他也可以受柳家世代香火供奉,特邀柳明月来参加柳家祭祖,也算是柳家的一份子了。
柳明月本不欲去,谁知春芝读了信倒哭哭哒哒的,说是为柳大人的仁义而感动,也为柳明月父亲能荣登柳家祠堂而高兴,叫柳明月无论如何也要去尽一尽孝心。
柳明月想了想,她占了原主的身子,替原主去给她父亲灵位磕个头也是应该的。只是,元宵本约了邱辅看灯会,若去参加柳家祭祀,只怕会误了看灯会的时辰。
她把此事告诉了邱辅,谁知邱辅却道:“这也应该,不如我陪你一起去,也该叫岳父见见我,知道未来是把女儿托付给了我,也可放心。”
如此,柳明月便回信告知她们二人会一道前往。
转眼到了元宵,柳明月带着邱辅去到柳家的时候,见柳家上下人都到的齐整,一个个庄严肃穆,按部就班的坐着自己的事情。
“明月,你来啦!”
最先跟她打招呼的是锦欢,她如今的邬氏布庄做得风生水起,就连圣上都钦定了她来绣明年的龙袍,放眼整个姜国都风头无两。
“嗯,我该做什么呀?”
柳承志也走了过来,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邱辅,道:“一会儿到时辰了会来叫你。”
说着,就有人带柳明月二人一旁落座饮茶。
柳明月四处望了望,只见柳家人都各自忙碌着,其中最忙碌的要属萧老姨娘,她一会儿照顾下人扎纸花,一会儿要挪香案。
她似乎看见柳明月了,但并没有要过来打招呼。
不一会儿,就到了祭祀的时辰,柳明月按吩咐站到了队伍里,第一遍叩拜是柳家人,没有邱辅的事,他被继续留在前厅等候,到了第二遍就会叫他进来,一起行跪拜大礼,就可结束了。
邱辅在柳明月的指引下看到了她父亲的牌位,忙在心里默默念叨岳父大人等语。
众人正虔诚叩拜时,只见一个身影放声大笑着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抬头一看,这人竟是跪在角落里,方才还满头大汗忙上忙下的萧老姨娘。
“可笑!太可笑了!”
柳老夫人怒喝道:“萧姨娘,你干什么!快下来!对祖宗不敬!”
萧老姨娘却似着了魔一般,怒目圆瞪的看着柳老夫人,道:“不敬?到底是谁不敬?”
柳老夫人忙示意人去拉她,嘴里呵斥道:“还不快住嘴!想挨板子了不成!”
萧老姨娘却甩开来人的手,指着堂上的牌位道:“老夫人,你急什么,你敢对着这些灵位说,你没有半点对不起柳家吗?!你敢吗?!”
邱辅纳闷的看着这个突然疯魔了的老姨娘,柳明月低声问他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了?”
邱辅耸了耸肩,看看热闹也无妨。
锦欢也被这景象吓到,她抓着柳承志的衣角,仿佛在问柳承志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承志缓缓站了起来,正声道:“我倒要问问姨娘,为何给锦欢下药?害死她的孩子?”
锦欢的脸刷的白了:“家主……你说什么?!”
她颤抖的看向灵位前的萧老姨娘,道:“我的麟儿……是你?”
柳老夫人也一脸震惊的看向萧老姨娘,她一把上前将她掐住:“你竟然对锦欢下毒?”
萧老姨娘艰难的笑道:“是啊,老夫人,而且那毒,还是你端去,日日盯着她喝的呢。”
“什么?是……是那个……催孕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就是那药。你还不知道吧,那根本不是什么助孕药,而是让女子气血凝滞的药,时间久了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哈哈哈哈……”
锦欢一张脸早已惨白,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不可置信的看着萧老姨娘:“为何?我的孩子,也是你害的?是你喂他极寒之物的,是不是!”
萧老姨娘却委屈的睁大眼睛,哭诉道:“我那是想救他!!我自己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怎能狠心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呢?!”
说着,她一把推开柳老夫人,柳老夫人年高体弱,被她推得摔倒在地,众人忙去搀扶。
“是你!嫉妒我比你先怀上孩子!便诬陷我与人私通,害得老爷要杀了我!可惜老爷不知道,真正与人私通的,是你!”
萧老姨娘愤怒的指着地上的柳老夫人,转而对着灵堂上的牌位继续哭诉道:“老爷!你有眼无珠!谁对你好,谁背叛你,你居然都分不出来,不由分说的要打掉我的孩子,还想要了我的命,你何曾知道,她!她才是背叛你的那个人!被我发现,恐我向你告发,这才将绣春囊塞进了我的贴身衣物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真可笑……老爷,你是不是觉得今日柳家光宗耀祖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让我可怜可怜你吧!这个柳承志,根本就不是你的亲骨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就是当年那个奸夫的亲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老姨娘在灵堂上肆意狂笑,底下众人早已惊掉了下巴。
柳老夫人畏惧众人的目光,慌忙用衣袖挡脸,这样子更坐实了萧老姨娘的控诉,柳承志则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有一口血卡在喉咙中,而锦欢还沉浸在萧老姨娘害死她儿子的悲痛中不能自拔。
只有柳明月暗中观察着萧老姨娘,只见她将蜡烛拔出,点燃身后的幔帐,怔怔的说道:“老爷,我们都来给您赔罪,都来给您赔罪……”
柳明月有些纳闷,这点火顶多烧了灵堂,也烧不到这里的人,怎么就说起让众人都去赔罪的话呢,邱辅也觉得奇怪,他敏锐的看了一眼,立马发现了不对。
“地上有引线!”
柳明月一看,果然是!她忽然就想起之前来时,柳家正大修园子的事,当时她还纳闷,这园子修了怎么也没觉得有多好看,可若不是为了修园子,大兴土木就只有另外一层用意了,那便是要埋什么……
“有炸药!快跑!”
众人闻听此言,又见果然有引线,纷纷慌乱逃窜。
邱辅本要抓着柳明月逃跑,谁知柳明月竟先一步跑到灵位前,一把推开萧老姨娘,三两下踩灭了引线。
呼……还好,她引线拉得长,邱辅又发现得早,来得及。
“快,打水来灭火!”柳承志也反应了过来。
这引线虽灭了,但祠堂的火还在燃烧,一不小心就会触发炸药。
邱辅将柳明月拽了出来,生气道:“太危险了!再不许这样不顾自己!听到了吗?”
柳明月摆摆手:“无妨,引线长呢,来得及。”
那头,萧老夫人见引线灭了,笑道:“你们别得意得太早,今日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柳承志短暂的慌乱后,很快恢复了理智,他道:“你可是指望着外墙有人点燃引线?”
“你……你怎么知道?”
锦欢也站了起来,神色冷峻道:“家主早就发现不对,外墙你盖住的引线早已铲除,家主说了,今日要抓住暗中害我柳家之人,原来就是你!”
原来,柳承志自回杭州,就总觉得家里不太平,暗中留意过家中的动向,却一直没有发现问题,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家里的大小变化还是要勤加留意,在发现有人往家里埋炸药时,他就派人四处搜寻引线的位置,为的就是让暗中作恶之人暴露原型。
原来……这幕后之人竟然就是多年来在老夫人身边卑躬屈膝,言听计从的萧老姨娘。
柳承志命人上前抓了萧老姨娘,谁知她竟发起狂来,拉开袖口,露出袖箭,对着堂中诸人发射了出去。
“都去死!都去死!”
这袖箭冲着柳承志这个方向来,柳老夫人见了,大惊失色,吼道:“萧云住手!那是你的亲儿子!”
可箭已发出,柳承志身手很好,微微退后就避开了,可原地却留下柳明月和锦欢二人,他下意识一把将锦欢拉了出来,剩下柳明月站在原地。
邱辅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他只来得及把柳明月拉来,自己却再也没有时间躲开,袖箭结结实实的扎在了他的背上。
“啊!邱辅,邱辅你怎么样?”
柳明月将人抱住,扶着坐下。
邱辅只觉得这箭扎进去格外疼,由不得闭着眼呻吟道:“疼……”
柳明月将他翻过来一看,只见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她忙转头问萧老姨娘:“这箭上也淬了毒?”
可萧老姨娘根本听不到她的质问,而是怔怔地望着柳老夫人:“你刚才……说什么?”
柳老夫人见柳承志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她道:“萧云,承志是你的儿子。”
众人本就被雷得外焦里嫩,这话一出更是摸不着头脑。
“当年,你被打下胎儿关起来,可我却发现那胎儿落地之后还有呼吸,于心不忍,便叫人偷偷养着,而我那胎,因为看见老爷那般惩处你,受惊小产,我不敢告诉老爷,只得假装养胎,与老爷分房而睡,等老爷外出,便串通了稳婆来了一出生产的假戏,而那个孩子,正是你当时那个还没咽气的儿子。”
“你说……什么?”
“萧云,我一时犯错,怕老爷发现,这才拿你顶包,我也不知老爷会如此狠心,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这么多年,我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尽我所能补偿你,当年……你设计害死老爷,若不是我放过,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还能风风光光的掌管柳家?能有机会到今天反咬我一口?”
柳老夫人披头散发,早已没了体面,多年的心结,她终于说了出来。
“承志……是我的孩儿……”
萧老姨娘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的柳承志,仿佛在回忆当年在她腹中闹腾的娃娃,她也曾多次想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柳老夫人麻木的站起来,道:“承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爷,更对不起柳家,我多年细心教导,不过是希望你能成才,不辜负老爷对你的期盼,如此,我也能有脸去泉下见你爹了。”
柳承志没想到今天的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时半刻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是锦欢先反省过来,她赶忙叫人将邱辅抬去医馆,柳明月也陪着他一起过去,剩下的事,锦欢决定陪家主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