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氏看向慕容玉楼,“孩子,辛苦你了,都怪祖母,竟将这府中的大任交托在你手上,原以为你可以承受,却不成想年纪小,精力不足,又被某些人盯上,是祖母考虑不周了。”
慕容玉楼面上露出非常温顺的笑,“是玉楼辜负祖母的嘱托了,还望祖母莫要伤心。”
慕容德伯此时站了起来,朝桑氏道,“母亲,虽说玉楼如今是府中长女,但毕竟年纪小,如今三郎有乳母照顾,是时候该让夫人接手大权了,不然府中可就又要闹出这样的误会来了。”
“谁敢?”桑氏愤怒起身,走到慕容德伯面前,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得在他的身上敲打下去,“简直就是个不孝子!”
“母亲,试问孩儿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何……”慕容德伯被打得有些发愣。
桑氏回了一句,“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问问你的主母,可曾为慕容家生过一个嫡子?三个孩儿,一个犯错,一个失踪,一个却在襁褓,你说说,你对得起慕容家的列祖列宗吗?”
此话一出,慕容德伯竟是哑口无言,而余氏却是咬牙切齿,就差这一步!就差这最后一步!最后一步,她就能名正言顺大权在握!这老太婆竟敢如此当众不给她脸面,好!这是你自找的!
余氏整理思绪,随即又是一顿梨花带雨,“老郡君,莫要生气,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的肚子不争气,未能给慕容家生下嫡子,这一切都是儿媳的错,和夫君没有半点关系啊。”
“哼!”桑氏连看都不想看她,“知错?惺惺作态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她实在不想跟她说话,随即她冷哼一声,“我累了,玉楼,这里的事,你来处理吧。”
慕容玉楼脸上却是有些尴尬,“祖母,孩儿要向祖母认错了。”
桑氏皱眉,“怎么了?”
慕容玉楼道,“掌家之事孩儿有些力不从心,况且,孩儿年纪小,难免会遭人非议,再者,孩儿以后若是像今日一般镇不住,传出去怕是会惹人笑话,所以,这掌家之权落在孩儿手里,的确不合适。”
她明显感到桑氏的脸已经皱在了一起,这是她发怒的征兆,她连忙道,“不如这样吧祖母,如今母亲要照顾三郎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每回去留蓝院的时候,见樊姨的院子里十分井井有条,所以孩儿觉得将这掌家之权暂且妨放在樊姨手上最合适不过。”
“当然,这也不过是暂时的,等到日后,三郎长大了,祖母心中又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再交出去也是不迟的,您说对不对?”慕容玉楼笑了起来,双目笑起来弯弯的,像极了两弯新月。
站在角落里一直未曾说话的樊氏一听,竟是跪倒在地,“老郡君,妾身资历尚浅,恐难担此任。”
桑氏瞥了一眼樊氏,微微颔首,“二娘说你可以,你便可以,自即日起,府内的大小事务,暂时都交给你,你要好好管,若是管不好,那我就收回了!”
说完,她便愤恨得离开了这个院子。
见桑氏走了,慕容玉楼也不想留下了,这里的人各怀鬼胎,慕容玉楼也没兴趣留下看他们面面相觑,更何况她还有另外的事。
她沿着小路走到了慕容府中的后花园,才在亭中坐下休息不到几息,便也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慕容玉楼对翠玉道,“将你怀里的穗子拿出来吧,”
翠玉闻言便将那玉穗子递到慕容玉楼的面前,但慕容玉楼却没收,只道,“放在石几子上便可。”
“本王的东西就这样烫手?你竟连拿都不肯拿吗?”亓官渊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慕容玉楼面上并无惊讶,只是如若平常一般,起身朝亓官渊微微福了福身,“六皇子殿下的这一招,还真是低劣。”
“你说的是哪一招?”亓官渊顺即在她的身旁跽坐了下来,“方才本王可是救了你。”
“礼尚往来,这是殿下该做的。”慕容玉楼将石几子上的玉穗子推到了亓官渊的面前,“殿下的东西,还是好好收着吧,莫要再丢了,若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捡到,那里头的文章可就大了。”
亓官渊看了她一眼,也不着急去拿石几子上的玉穗子,而是眼角露出一丝笑容,“二娘是在担心本王吗?”
慕容玉楼却是毫无动容,只是淡淡得问道,“殿下找我,是有何事?”
亓官渊默默得看了一眼翠玉,随后道,“他暗地里,与韩.国公有密切来往。”
慕容玉楼嗤笑一声,“韩芷柔死了,他自然是要用这个大做文章的,可是你别忘了,杀他的人,就是他的人,饶是他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如此简单的道理,王爷如此聪慧,又岂能不知?”
亓官渊尴尬一笑,“还是慕容二娘慧眼,我听闻韩.国公在暗地里招兵买马。”
慕容玉楼轻轻皱眉,亓官凌还真是好口才,杀了人家的爱女竟还成功说服了人家为自己效力,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慕容玉楼朝翠玉摆了摆手,翠玉和机灵,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不该听,是故她便退到了十几步之外,慕容玉楼这才道,“当今太子殿下无能,被撤是迟早的事,所以,有一个人,你该好好用。”
亓官渊皱眉,“是谁?”
慕容玉楼嘴角微微扬起,“被称为京都第二美人的,我的长姐,慕容玉露。”
“她如今是太子殿下的良娣!”亓官渊微微皱眉,半晌之后,他才意识到其中的关键,随后笑了起来,“二娘实在是高明!若是有她做内应……”
“不!”慕容玉楼否认他的想法,“不是做内应。”
“难不成是要?”亓官渊有些不解。
慕容玉楼道,“二皇子殿下的那些癖好,大约京都人都心知肚明,但当今陛下定然不会相信,我要你不动神色得将她送到二皇子殿下的屋子里。”
“送到二兄的屋子里并不难,但恐怕他难以接受。”亓官渊皱眉。
慕容玉楼浅声道,“倘若这人是亓官凌送的呢?太子殿下之所以是太子殿下,是因为他是先皇后所出,凰国唯一的嫡皇子,如无论他有多无才无德,也是名正言顺,再加上皇上怀念先皇后殿下,并不会轻易将其废除,但如今宫里最得宠的却是二皇子殿下的生母李婕妤,上回李婕妤扣了慕容玉瑶在宫中,本想压了太子殿下,谁想,太子妃殿下竟匆匆将长姐接进了宫,从而稳定了局面。”
她顿了顿,“局面的稳定是暂时的,蠢蠢欲动的心被压抑久了,爆发起来才可怕,我要你将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扳倒太子殿下。”
亓官渊突然笑了,“他们二人本就是水火不容的猛虎,面对同一个目标,他们定然是齐心协力,但若是目标已除,位置只有一个,他们鹬蚌相争,我渔翁便得利,实在是高明!”
慕容玉楼冷冷一笑,这个局里面,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尚未可知,再老练的渔翁若是遇到了天灾,也难逃一死。
她只是笑笑,随后道,“殿下还是好好把握眼前的东西吧,若是被别人抢了先,那么最终谁都帮不了你。”
“多谢二娘提醒。”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慕容玉楼打断,“七皇子殿下也是皇上的儿子,殿下与他亲近,可定要护他的周全。他还是个孩子。”
亓官渊盯着她,目光渐渐深邃了起来,“我实在是好奇,若说你是心狠手辣,你却对无辜之人如此关切,但若说你单纯善良,你却处处睚眦必报,真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不过,本王还真是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殿下莫非又忘了?”慕容玉楼淡淡道,“我们只是相互合作而已!”
“你和我五兄有仇?”他顾左右而言其他。
慕容玉楼那浅茶色的瞳孔竟是一缩,何止是那个人,那些人她都恨入骨髓,但如今,她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她瞬间起身,微微一笑,“殿下只需记得,我是在帮你即可,若是殿下还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想要做一些我不愿之事,我会立刻让你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她顿了顿,“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一趟雨兮院,殿下,咱们就此别过吧。”随即她便头也不回得朝雨兮院走去。
翠玉紧随其后,有些担心得在慕容玉楼身后小声道,“娘子,婢子方才看了一眼,六皇子殿下好像生气了。”
“她生不生气,与我何干?”慕容玉楼冷笑一声,“我们只不过暂时有一个相同的目标而已。”
才走到雨兮院的门口,慕容玉楼便看到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慕容玉楼顿了顿,随即上前朝那人行了一个礼,“三叔父安好。”
慕容德叔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一般,转过身来,眼眶竟有些湿润,“原来是二娘啊。”他极不自然得用宽大的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慕容玉楼仰起头来,问道,“三叔父这是在为谁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