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才坐下,慕容玉楼便微微一笑,“这些年母亲不在身边,孩儿的胆子自然是要大些的,若是胆子不大,给人欺负去了,不是要丢了母亲的脸面不是?”
余氏眯了眯眼睛,“莫要跟我说这些,我警告过你,让你莫要多事!”
慕容玉楼微微抬眸,“母亲的话孩儿还真的不懂了,天有烟云,难不成也是孩儿让它下雨的吗?这么说恐怕有些不公平吧。”
余氏却道,“莫不是因为郎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慕容玉楼却还是淡淡的,“那孩儿还是要多谢上苍让父亲长命百岁才是。”
见慕容玉楼如此,余氏心中不由得起了怒火,她嚯得站起身来,伸出手直接掐住了慕容玉楼的脖子,“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容玉楼这才噗嗤笑了起来,“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余氏此时离慕容玉楼很近,这让她恍惚中看到了余氏的脖子上有一条令人十分熟悉的挂绳,慕容玉楼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有一个过目不忘的脑子,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根绳子的由来。
这使得她微微有些愣住了。
然而这一切的缘由也如此顺理成章地铺开了。
这个局实在是大。
大到慕容玉楼心中也开始叹服了。
帐篷外头的谷霜听到了动静,随即朝里头喊了一声,“娘子,需要换茶具吗?”
慕容玉楼嘴角浅笑一声,到底是谷霜,只会问如此浅薄的问题,“无妨。”
余氏这才放开了她,“慕容玉楼,你要死我不会拦你。等玉瑶大事将成,你想怎么死我都由着你!但若是你再给我多事,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母亲前脚从我的帐篷里出去,后脚我便死了,这传出去,似乎还真是不大好听!”况且如今的她,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死。
“你威胁我?”余氏道。
慕容玉楼看向她,“不是母亲先威胁孩儿的吗?”
“你究竟想要什么?”余氏至今都不曾将她看在眼中,因为眼前的慕容玉楼从外表上看,终究还是个孩子,她迟迟不动手是因为毕竟她姓慕容,是那个人的姓氏,她来慕容家,原本就有些身不由己,即便那人心中只有自己的名利,从没有多少真心给过她,但好歹也相处过多年,基本的情谊还是在的。
女人,最容易动情,也最容易绝情。
慕容玉楼默默的看着她,她最想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她的命了!前生她死时的画面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自然是为了她胸口悬着的那口煞气!
即便是万劫不复,她也要拉上那些狼心狗肺的人一起陪葬!
慕容玉楼眉毛微挑,“母亲难道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余氏冷哼一声,“国师曾言说,你将来是个祸害,如今看来果真是没错的!”
“说来母亲不是应该感谢我吗?”慕容玉楼柔声道,“如今玉瑶已经是羌远族的王后了,她的地位可是一人之下,若是跟凰国修好,那母亲的地位权势名利不是照样手到擒来!”
“不过是国家之间相互利用的工具罢了,你以为我能当得这个真?”余氏狠狠道,“这个位置,本来是你的!”
“只可惜,孩儿没有这个福分。”慕容玉楼低声道。
余氏随即起身,朝她神秘一笑,“若是你安分守己,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但倘若你又背地里搞鬼,那我也不介意将这福分送给你!”
说着,余氏怒甩长袖,扬长而去。
慕容玉楼随即从几子上拿起了一盏茶水,若有所思,浅浅一笑,“很好,我等着。”
恍惚之间,一抹红光略过她的眸子,仿佛是此时天际略过的一颗流星,稍纵即逝。
营地不远处的一片高地上,一个女子指着天空中划过星辰喊道,“你看这星在移动。”
回答她的是一阵极为沙哑的声音,“是。”
“你难道不开心吗?”那女子问,“我可从未见过摆着如此长尾的星。”
“王后殿下身居羌远族,自然什么样的星空都见识过了。”那沙哑的声音回应道。
慕容玉瑶面上却是挂着十分绝望的情绪,“王后?真是讽刺,能当羌远族王后的女子,一直是王上的第二个妻子。”
“那第一个妻子呢?”
“第一个?”她顿了顿,“自然是作为祭品先给上苍。”
而她就是弓铮海的第一个王后,如今之所以没有动她,是因为与凰国的联盟还没有结成,她还有用。
沉默如同此时满天的星辰一般,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她忽而回头,看向那张极美的俊脸,“我们走吧。”
“诺。”那奴仆低着头,准备跟着慕容玉瑶的身后准备离开,但却被慕容玉瑶止住了。
慕容玉瑶看着他,“我是说,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可好?”
“王后殿下,这使不得。”他突然跪了下来,“还望王后殿下三思,若是王后殿下走了,殿下的母亲该多伤心啊。”
“她?”慕容玉瑶冷冷道,“这些日子,她恐怕已经将我忘记了,这个女人啊,整日里颐指气使,却从来都不为我想过任何事,若没有她,远嫁羌远族的便不是我,而是慕容玉楼那个贱人!只要我再使些手段,世子殿下定会倾心于我,那我的日子便不会这般苦!”
她看向那奴仆,“所以,你说,他们该不该死呢?”
奴仆低下头,有些为难,但既然主子问了问题,他还是要回答,莫不然主子一不高兴,他的脑袋可就要瞬间搬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真的对王后殿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然是要受到相应惩罚的。”
“连你也这么认为!”她忽而笑了起来,“看来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
慕容玉瑶看向慕容玉楼帐篷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伤天害理?她难道做的还少吗?让自己的妹妹嫁进了羌远族,而自己却还在家中享福,我没得选,她却有这么多选择,是她断了我的路,所以她本来就是该死的!母亲不愿动手,那我来好了!”
而此时,一个侍婢从她的身后走了上来,慕容玉瑶瞥了她一眼,“事情可办妥了?”
“是,夫人刚刚从二娘的帐篷里离开。”那侍婢毕恭毕敬道。
慕容玉瑶忽而大笑了起来,“好!很好!一个个都想让我死,那我就让你们先死!”
“可是娘子,那可是夫人啊!”侍婢在一旁有些于心不忍。
慕容玉瑶却是冷冷一笑,“夫人?自从她将我送上出嫁的车辇之后,她便已经不是我的母亲了,我要的是活着!光鲜亮丽的活着!而不是如今顶着王后的头衔活得提心吊胆!”说到此处,她忽而一愣,冷着双眼看着那位侍婢,“在你的眼里,我难道只配做区区羌远族的王后吗?”
“娘子艳丽无双,就连大娘的容资都比不过,自然不应是羌远族的王后,而应该是整个天下的王后。”侍婢在一旁顺着她的心意道。
慕容玉瑶扬起下巴,嘴角微微上扬,“母亲会的东西,我未必不会,既然我都会了,留着她除了多一些束缚还能有什么?还不如早早归天为我铺路!”
话音刚落,高地下的营地里突然热闹了起来,慕容玉瑶的目光竟开始火热了起来,她直接拉住了那侍婢的手臂,道,“快!快给我下去看看究竟怎么样了!”
“诺。”侍婢随即直接跑了下去,此时此刻,高处只剩下慕容玉瑶和那个俊美的奴仆。
慕容玉楼正打算歇息,却听得外头开始吵闹了起来,突然嚯得多了这么多的火把,竟将她整个帐篷外照个通透,她正打算询问谷霜,外头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慕容二娘,我们王上遇刺,有人发现刺客跑到了您的帐篷里来了,还望慕容二娘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而此时却听得一阵闷响,似乎有什么人倒在了地上,“慕容二娘,某劝你还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杀害我们草牛兵,我想你在你们陛下那儿也不好交代!还是乖乖配合我们吧!”
慕容玉楼倒也不慌,径直穿好衣服,朝外头的谷霜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谷霜听罢,便走了进来,“娘子,门外蹲了好些个草牛兵,说是他们羌远族的王上遇袭,刺客跑到咱们这里来了。”
“这个借口倒是寻得不错。”慕容玉楼嘴角微微上扬,她还正愁他们不上门呢。
谷霜皱着眉头,“娘子,咱们见不见?”
慕容玉楼倒也是没有起身的意思,“自然是不见的,大半夜的这么多人闯进一个未婚女子的帐篷,成何体统?”
谷霜会意,便走了出去,她很老实,倒是一个字也不说,愣愣地守住了门外,竟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如何进退。
毕竟来者是客,草牛兵们自然不敢怎么样,而此时受了皇命姗姗来迟的千牛卫将军走了过来,他朝慕容玉楼喊道,“慕容二娘,陛下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