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愁,安绵的面上也不好看。
“这荒郊野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风雨又是雪的。咱们想找个店家歇息是不能了,只能往前赶。”
“现在就看能不能赶上渡口的最后一班船,上了船,对岸才有酒家可以歇息。”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车辙已断,好在货物也没多少,几个人把东西挪在一辆车上。
“舍小保大吧!”
安绵看了看,预备弃了轿子,实在不行她就和李才发共骑一匹马,争取坚持到渡口。
李才发听她的话,摸出小刀斩断了套车的缰绳,又把马腿包扎一下。
没了束缚,马儿果然从泥坑里挣出来。偏这会儿雨雪又急又冷,安绵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李才发看的心痛,把自己的外罩大氅披在她身上,“东家,我们得快些,到了渡口就好了。”
安绵点点头,两人预备试着上马。
只听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不远不近又有一匹马车过来。马车后跟骑着几个侍从也带着货物行李。
眼见着马车由远及近,马儿雄壮,车轿上顶戴彩绣。只要一看就知道里面坐的必是一个贵人,安绵原本也不在意。
可是不曾想,那马车路过安绵身边竟停了,从轿子窗帘处掀开一角,面如冠玉的公子探出头来,两人视线碰及,一个微微含笑,一个扭头不理。
熟人见面,安绵形容狼狈,堵着气不去理他。
再抬头,江丞已经下了轿子,手里拿着一把伞站在她面前。
他身后时刻跟着的那位蒋少爷也下了车,看见安绵神情讶异,“怎么又碰见你!”
江丞问道:“你的马车是不能走了吗?”
“嗯,马车陷在坑底,车辙断了。”安绵擦着脸上的雨水,回他的话。
她的发梢还滴着水,衣服上也是水渍,裙角上又溅了不少污泥。偏她眼角瞥见江丞衣着素雅,难免有些不自在。
她只把身子尽量往外挪,生怕蹭到了他的衣裳。然而她往外挪一步,江丞手上的雨伞就往她身边递一递。
两人共撑一伞,挨得实在有些近。
安绵又拿眼去看江丞,见他半个身子已经没在雨中,又不动声色往他身边挪了挪。这点小变化无人在意。
江丞只是自顾自的向她的伙计们问话,只道他自己也要去玉华县,大家顺路,便顺带着他们一道行走。
伙计们自然不知安绵同他的过往,以为官爷心善,遂冲着他拜了又拜。几个人把受伤的马拴在另外一匹马车上,赶着车跟在队伍身后。
唯独李才发和江丞的侍卫挤在一处。
一行人动作迅速,将及动身,安绵胳膊上一紧,顺胳膊上一看,见江丞拉着她,嘴角一弯。
“别发呆了,小心着凉,还不快坐我的马车!”
安绵轻哼一声,“谁要……坐你的马车?”
见她耍性子,江丞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生气?我这不是替你报仇去了吗。你看我还是紧赶慢赶追上你了,你难道不想知道钱家兄妹的结局?”
安绵眼睛一亮一骨碌爬到车上。
江丞的马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主座旁有个小柜子,柜子上放着两本书,又置了一个小香炉,一进去便有股淡淡的书墨香气混合一点檀香。
香气不浓,很好闻。
马车外面的帘子围的又密又挡风,安绵一进去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见到安绵真的进了状元爷的轿子,李才发愣了一愣,随后一路都在失神。而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便是那位蒋少爷。
这位蒋少爷是江丞的表弟,生平最崇拜他这位表哥,觉得自己表哥是神仙转世,是天下间谁也不能亵渎的人。
可是,也不是一回了,他心底里就觉得,表哥只要碰见这位安姓女子,便总是有些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比如此刻,表哥向来是有洁癖的,可是这会儿竟然邀她同坐马车。
这也罢了,安绵一上马车,江丞不是递毛巾就是倒茶。最最最最匪夷所思的是,连他都不敢糟蹋表哥的马车,这女子竟然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蒋少爷看的咬牙切齿,心里笃定这女子定是个狐媚子,勾引了表哥。
“安小娘子,怎么在哪都能碰见你,你别是故意缠着我表哥吧。”
十个人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善,安绵也没想到他这么嫌弃自己上了马车。
扭头看了看江丞,会了一个眼色。
江丞一掌拍在蒋少爷的脑袋上,冲着安绵歉意一笑,“你不用管他。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别着凉了。”
蒋晟见鬼似的看着江丞,他表哥是在伺候这个村姑吗?
那如沐春风的表情是从他表哥脸上出现的?
要知道,这位可是刚刚拒了公主的婚事,连驸马也不做的人。所以才被皇帝触怒,只当了个七品芝麻官。
他惊恐的看了看两人,心中擦测:“表哥怎么对这村姑这么优待,难道在井底相处了一夜表哥就动了凡心?”
太诡异了。
蒋晟僵硬的转过脑袋,更加认真的打量安绵的脸,平平无奇小白花,倒是清秀。可是和公主,以及京城的官家小姐们相比,那可差远了。
就是和自己的姐姐蒋春蕾相比,也寡淡了些。
怎么表哥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他想不通……
安绵见他一直这样瞪着自己,十分无奈。狭小的空间里,三个人都不怎么自在。江丞便挥停了马车,把蒋晟赶到另一辆马车里,惹得他心碎连连,越发看安绵不顺眼。
蒋晟走后,车里也宽敞些。
江丞把脚边的小炭炉放在安绵身边替她驱寒,口中道:“放心,我不可能再丢下你的。去林州府衙我算好时辰的。”
车内本就暖和,小碳炉又拨在安绵身边,她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此时生的那些气也云飞雾散了。
听江丞这么说,想起钱府兄妹作恶,因好奇便问。
“那恶兄妹,怎么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