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还没等他开口,她忽然说道:“你们应该是从小认识的。”
陆珩礼没有否认这一点,而是点点头,“同为世家,自然长辈之间有交往。”
“我倒更加好奇她的故事了,尤其是从陆先生口中,让你敬佩的女子更加难得。”她微微一笑,又看着纷纷而下的雪花。
男人则是立即停下来,缓缓说道:“算来我应该比她年长两岁,她身为女子出生于顶层世家,少大小姐的娇气,反而是男孩子的性子,从小向往军队生活,想要投身于自己的国家。”
阮宜棠更加佩服这个女孩子,但又眉梢一点,“她…怎么去世的?”
男人神色一紧,像是触及到一些敏感的东西,“她因为一个人才走上了这条路。”
阮宜棠心里微动,说不出的感觉。
“她是家里最宠爱的长女,可是有一天她告诉母亲,想去为国家和人民做一些事情,于是做了一名法医,整天出现场,告诉那些犯罪分子“尸体”也会说话,还被害人一个公道。”陆珩礼缓缓说道。
“我想知道她因为什么才走上法医这条路?”阮宜棠好奇问道,“人自身内在的驱动力是十分强大的,她肯定有理由。”
男人微微转身看她,情绪难明,一字一顿说道:“因为她的妹妹失踪了,她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法医是最好的选择。”
她默默擦拭自己的泪水,为什么会哭呢?为女孩的勇敢,她走上这条路是多么不容易,从职场怯弱到一名成熟的法医,只因为想见妹妹。
雪越下越大,大如牛毛,密密麻麻的。
她声音微颤,一双泛红的眼睛早已通红,“她死之前见到她妹妹没有?”
她在等一个答案,心里告诉她希望这个女孩子至少能见到她妹妹。
“没有,她因为被绑架充当人质去世,到死都没有。”男人低声说道。
阮宜棠忽然想抱抱这个女孩子,真遗憾,她到死都没有见过妹妹。
她要是有一个姐姐就好了,可以分享所有的心事。
“她很勇敢,她的妹妹肯定以她为骄傲。”阮宜棠喃喃自语,心里感觉很是难过。
陆珩礼淡淡一笑,似乎想起了好笑的事情,“她哥哥说,第一次见她宠小妹妹,平日里都会亲妹妹的脸才会去上学。”
“她怎么走的?”阮宜棠陡然问道。
陆珩礼忽然沉默下来,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这件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时用遍所有的方法都没救下她来,她只留下了一件东西。”
她好奇问道:“什么?”
男人避开她懵懂的眼神,“一只拨浪鼓,本来打算她妹妹生日那天送妹妹的,可是她却死在了妹妹生日那一天,这些年她一直随身带着。”
阮宜棠忽然明白了什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铃兰花的话语是幸福归来,她希望妹妹早些回来对不对?”
“是,她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若是来看我,就带铃兰花吧!希望妹妹早些回来,可惜我看不到了,真遗憾。”男人平静地说着,“她牺牲的那一年只有二十三岁。”
阮宜棠心里酸痛难忍,一个个字眼落入她的耳朵,就像一刀刀插入她的心脏。
她的心好痛。
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小女孩的画面,模糊的看不清。
“我头好疼。”她马上站不稳,扶着栏杆,“我好像看到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不疼了,脑子好久都不疼了。
陆珩礼握紧她的手,眉目严肃,“要不要去医院。”
“我的身体我清楚,在宜城的时候吃了思源医馆付大夫好多的药,他说我静默寡言,看似平静,内耗十分严重。”她被扶到一旁坐下,“其实我没告诉你的是,当年你救我的记忆想起以后,我也被迫跳下悬崖,被树挂住了,才被上山的祖母捡到。”
男人目光始终有担忧,想起付粤的话,“你想起了。”
“最近好像记起许多往事。”她点点头,“好像涌入许多断断续续的片段。”
陆珩礼看她蹙眉的样子很是心疼,“想不起,便不要想了,也许过去那些回忆只是痛苦。”
她却摇头,眸子充满坚毅,“不,那样让我觉得不是完整的自己。”
也罢,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很好奇这样优秀的女孩,你不喜欢吗?”阮宜棠逗他一下,“放心我不会吃醋。”
陆珩礼早已预料到自家老婆埋的坑,便摇摇头,“男女关系并非是爱人,我同她是兄妹关系,她有喜欢的人。”
阮宜棠微微惊讶,“她的爱人肯定很难过,两个人阴阳两隔。”
相爱却不能相守,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处理完事情后,我可不可以回帝都看她?”阮宜棠心里很想见见她。
她远远望去庭院,一片雪白,不染尘埃。
“她海葬了,没有坟墓,她一生热爱国家和这片土地。”他下意识说道,“这世间的每滴水都是她,人人也是她。”
阮宜棠沉默片刻,这种情况下也是为了保护好她的家人。
她走之前要是见到妹妹就好了。
真遗憾,她只比现在二十二岁的自己大了一岁。
苏城的雪今年格外大,昨夜下了一夜,清晨也没有停的意思。
他们刚起来,胡家厨房端来早餐,没想到下人们慌慌张张往朱院走去。
阮宜棠预感不太好,心里不舒服,“老爷子病很久了,冬季是个大关。”
男人刚从门外走进来,神情微怔,“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一直吊口气,你来了,这口气也散了。”
她好像忽视一个问题,陆珩礼和老爷子认识好久了。
“我来苏城的消息,是你告诉老爷子的。”她盯着他问道。
陆珩礼迈着长腿坐到她身边,替她倒满茶,“不,他这次待见我反而是因为你,不过夫人如何判断出来我和老爷子认识多年?”
“那日我看出琴的指法不一样,还有你袖口那朵海棠花。”她微微挑眉,“你藏地不好。”
他才回想那日,他刚回头脚底下有一个小孩正咬他裤子,别提他尴尬。
“爷爷那日可是要给我介绍对象,是他的孙子。”她狡猾在眸底闪过,“听说年少有为。”
“祖宗,跑慢些。”门外传来急切的声音。
一个小豆丁正在撅着屁股想爬过来,直接向她伸出双手,嘴巴像拖着油瓶,“媳妇,抱…抱…”
男人直接看了一眼某人,再也忍不住走过去,“夫人的对象真年轻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