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面见应乾帝时,途径养心殿。
虞听晚停下看了几眼。
烧的只剩下几根断臂残垣了。
养心殿可比虞家宅子大多了,可烧了几天几夜也成了废墟。
“少夫人。”
公公催促时,也低声表示:“如今奴才每每往这里过,都心有余悸。”
那晚的火实在太诡异了。
他有意卖好。
“圣上除了见臣子,等闲后宫里头除了太后娘娘谁也不见。到底身上有伤,还偶有头疼。要见夫人您,可见您有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虞听晚但笑不语
头疼。当然不是才埋的巫术起作用了。而是魏昭撒的毒粉催发作用了。
自涂公公死后,大内总管的位置空了下来,贴身伺候应乾帝的除了太医就是黑影。
领路的公公只把虞听晚送到殿门口。
这里守卫最是森严,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随处可见来回巡逻的御林军。
绷着脸的几名侍卫见状放行,却拦下了檀绛和顺子。
檀绛和顺子不放心。
顺子最会来事,往最近的侍卫手里塞一袋分量足的银子。
“几位分分,买些酒吃。”
“夫人出门前,将军便派我等近身伺候。”
“可否行个方便,实在是夫人尚不通宫里的规矩,身边要是没个奴才提醒,就怕礼数不周冒犯冲撞了圣上。”
帝王身份尊贵,岂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见天颜的?
可特殊情况,得特殊处理。
先前涂公公还在时,有些女眷头回入宫胆怯被领来问话时,身边随行的嬷嬷都较为年长,都是长辈身边特地拨过来的,最是稳重。涂公公时常据情况而定,直接做主可否让随行的嬷嬷一道进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是不敢做主的。下意识看向公公。
公公也不敢啊。
他都很少被允许入殿,只是个传话的。
而就在这时,侍卫里头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侍卫走过来,把钱拿过来,又丢回顺子手上。
“圣上见夫人也只是寻常问话几句。夫人不必拘谨,圣上也不会挑您的刺,请吧。”
他走路没有声,气息很浅,走路无声。嗓音雄厚,积攒着力量感,显然不是寻常的侍卫。
虞听晚不意外。
顺子和檀绛是魏昭拨给他的人,不管会不会武,在帝王眼里就是魏昭的人。
他想要套话,怎么可能让他们进去。
虞听晚让两人在外头候着,抬步入殿。
见她身影消失,檀绛脸色很差,总觉得夫人会吃亏,正要找机会把消息送出去。
可没等她动作,就被顺子拦下。
顺子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片刻工夫,有人匆匆朝这边来。
是留在皇宫和朝中大臣商议养心殿重建的顾傅居。
公公见着他,连忙迎上去:“太傅怎么来了,可是有要事要禀报?”
顾傅居眸色沉沉,视线落在留了半条缝的门扉处。
他出声:“接我女儿出宫。”
“这……”
公公犯难:“少夫人才进去。”
“也不知多久出来,您不如去偏殿坐坐。”
“不必。”
顾傅居淡声:“本官就在这等。”
浓郁的药香味混着兽香炉吐着沉水幽烟扑鼻而来,味道很冲,并不好闻。
朱门鎏金,龙帷低垂。
有人跪奉汤盏,听见脚步声,半坐在榻上的应乾帝抬手推开,腕间佛珠触鎏金碗沿,叮然一响。
他眯了眯眼,含笑看着年轻的姑娘走近,再走近,行礼。
“圣上万安。”
“不必多礼。”
“来人,给归之媳妇赐座。”
“慈宁宫和这边有些距离,又下着雨,走过来时,走累了吧。”
说完,他像是个很慈祥的长者,眼里没有审视,说话也温和。
“怎么不抬头看朕?”
虞听晚屏住呼吸,低弱蚊语:“不敢。”
应乾帝见她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喘,愈发觉得她就是个装腔作势的憨货。
在慈宁宫敢那样,无非是因为那是太后的地盘。
是个人都知道,只要和嘉善贺诩然兄妹有关系的人,太后都爱屋及乌。
“朕和你公爹同龄,生前把他当做亲兄弟,情谊是没法说的。你把朕当成长辈即可,有什么可怕的?”
这话别人听了,八成激动不已,跪下谢恩。
可鬼话连篇,虞听晚觉得恶心。
她故作惊喜抬头:“可以吗?”
只要不说情话,一点都不干巴巴!
应乾帝脸上有伤,头发也被烧了很多,他又上了年纪,虽然很注意养生,可这会儿模样,虞听晚觉得好丑。
魏昭要是这样,她一定心疼坏了。
可应乾帝……
他怎么活下来了?
应乾帝颔首:“君无戏言。”
她面上有了笑意。
可似想到了什么,又不安的搅动手指。
“我不是怕圣上,是怕您怪罪。”
应乾帝顺着她的话:“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怕朕怪罪。”
见他明知故问,虞听晚也顺势当做不知。
她眼神飘忽,藏不住半点心思般,还小心翼翼瞥向应乾帝。
“就是……”
“臣妇刚刚把五皇子妃和丽嫔得罪了。”
虞听晚说完,连忙补充。
“不过不是臣妇之过,是那两位贵人太不像话了。”
应乾帝:……
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嫔妃,以及儿媳不像话,正常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他没有打断,示意虞听晚继续说。
虞听晚还能客气?
她坐下,手压在膝盖上,坐姿算不得雅观,但还算端正。
“是她们作风有问题。”
“臣妇就顺嘴和他们掰扯掰扯。理都在臣妇身上。”
应乾帝挑眉。
历代顺国公府的子嗣个个出色,将他们应家人比了下去。
他,父皇,皇爷爷,各先辈有几个不恨的?
可偏偏这样还不够。
魏家儿媳也一等一的出挑,便是入宫封后也不逊色。
世家出身的贵女有几个不想入魏家的门?成了魏家妇的又有几个是应家人的求而不得?
偏偏皇家人得依附魏家的权势,不敢贪图。
如何不恨?
皇爷爷弥留之际,他伏在病榻前,听他闭眼时喊出了魏太夫人的名讳,才知道皇爷爷不为人知的情谊。
父皇一心削弱魏家的权势,从不贪恋儿女情长。
他呢?
走了皇爷爷的老路。
但他解决了魏封行。
可惜也有忌惮,没法强迫宁素婵委身于他。
应乾帝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看,没有什么是打破不了。
虞听晚这个魏家新妇在每任魏家主母面前简直没有可比性。
她差太远了,便是城府都没有。
顺国公府也势必落魄。
丽嫔于应乾帝只是个生育工具,不值一提:“你是说老五媳妇不好了?”
虞听晚认可:“我的确没在她身上找到优点。她刚刚嘴里不说,可我能看出来挺不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