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德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这些天的忙碌让他身心俱疲。
他肩头上的责任和事务都是沉甸甸的重担,压在身上,使他一刻都得不到放松。
他虽不如维纳斯街的妓女和矿工那般劳累,但在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心中充满着苦涩。
管家手持报纸,说明着昨天最新的新闻情况。
“侦探亚狄斯已经探查到盗贼团伙的踪迹,经由北街警察厅的联合绞杀,罪犯已经尽数落网。”
“亚狄斯?福尔德那边出手了?”
“是的,塔德大人,据调查,那群团伙曾多次在福尔德名下的产业犯罪,前不久,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得了性病,他们在将病死者进行抛尸时暴露了踪迹。”
“后来,恰巧身在北街的亚狄斯在破案时牵扯出了他们的据点,在福尔德的支持下将犯罪团伙进行了逮捕和绞杀。”
“嗯……”
病房内,光线虽然良好,医生和护士却总觉得室内有一种昏暗的感觉。
当前,女人的病情已经恶化得非常严重,黑血斑病的晚期症状都在她的身上出现。
身着防护服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忙得团团转,手中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已经动用了紧急手段。
“我……还能活多久?”
“夫人,请坚持一下,止疼药在……”
“我……”
“夫人?”
“我想见一眼我的家人。”
女人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看起来非常虚弱,她努力开口,说出了心中的要求。
“家人……让我见一眼,见一眼我的家人……好吗?”
对于女人的请求,护士面露难色。
要做出选择非常困难,她一方面碍于职责,另一方面又碍于女人的恳求,她左右为难,最后只好开口解释:“夫人,您患上的病传染性极强,现在房间内到处都是病菌,我们做足了全面的准备才能留在这里照顾您,若是其他人进来,很有可能就会因为疏忽大意而被感染。”
护士所言不假,病房内陈放着从女人身体中渗流和抽离的血液以及其他体液,这些液体中都含有大量黑血斑病的病毒,就算将这些都处理掉,房间内也依然不安全。
没有经过特殊和全面的准备,贸然进入这里是极其危险的。
只要略微解释一下,女人便明白了缘由,她又岂会不清楚其中的严峻性?
女人气息微弱,她对着护士费力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强求下去。
“周边再进行一次消毒。”
“好的。”
“再去换一盆水。”
“止疼药还没拿来吗?”
“来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小小的病房中,女人没有再闭上眼睛,她望着天花板,脑海中若有所思。
其实她从不畏惧死亡,只是她对这个世界还有所留恋。
如果可以,她无比渴望着能在弥留之际再见一眼心爱的丈夫和女儿。
“克蕾弥尔格……”
不久后,环境沉寂下来。
病房内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压抑气氛。
……
“呼——”
屋外寒风呼啸,维纳斯街的冬天和夏天是一年四季中两个相反的极端。
植被的缺乏,银矿开采造成环境的破坏,气候的剧烈变化以及维纳斯街的城市化加速等都造成了维纳斯街极大的日温差和年温差。
“雪人,今年还会有吗?”
往年的这种时候,母亲都会陪伴在克蕾弥尔格的身边,她们常常堆着雪人,而后在房间内喝着温暖的咖啡,母亲为她讲故事。
此刻,克蕾弥尔格的心情郁闷低落,她双目幽幽,静坐在床上。
直到刚才不久,大雪才停下。
墙壁边,树苗看起来非常纤弱。
从窗外远眺,漫天遍地都是雪白一片,女孩眼眸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妈妈……请不要抛弃我,如果您能好起来,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
女孩回想起过往点点,母亲的温柔总是环绕在身边。
母亲包容着她的一切,这样的爱对她而言难以割舍。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请进。”
女仆走进来,她向克蕾弥尔格汇报道:“大小姐,请移步到客厅。”
“有什么事情?”
女仆顿了一下,她在思考着措辞。
“塔德大人唤您过去。”
“什么?”
谈及父亲,女孩心中很是不满,但她依旧随女仆去往大厅。
大厅内,气氛沉重。
“父亲大人?”她看到塔德站在大厅中背负着双手,在他的脸上似乎有一层厚重的阴影笼盖着。
塔德转过头去,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能张开口把话说出来。
另一边,病房内医生、护士们慌忙地处理着眼前的事情。
“……”
看着大厅内的慌乱景象,女孩心跳加速,她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宛若冻结般,脸上的表情呆滞,瞳孔却是扩张到了极限。
她难以置信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厅墙边,黑色的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角落的有着许多装满干花的篮子。
病房已被封锁。
“哇——啊啊啊——!”
一时间,女孩顿觉天旋地转,所有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
她大哭着从宅邸中跑出去。
塔德向几名女仆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即离开大厅跟了过去。
室外。
白茫茫的雪地,掩盖了维纳斯街的灰白与喧嚣,苦命人的一切悲伤也都被深埋在这片冰冷的世界里。
寒风呼啸,卷起粉沙大雪。
雪地上留着一排急促的脚印,女孩心中压抑难忍,她大肆宣泄着心中的悲伤,这样的感觉却总是挥洒不尽。
热泪融化了白雪。
女仆们站在不远处,她们注视着蹲在雪地里大哭的女孩,都深知着只有等待女孩哭够后才能将她劝动。
“克蕾弥尔格,不要哭泣,妈妈就在这里。”
“克蕾弥尔格,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吗?跟妈妈说一说吧。”
“妈妈就在这里,不管什么事情,克蕾弥尔格都可以依赖着妈妈哦。”
“……”
女人怀抱着女孩,任她在自己怀中哭泣,她轻声呢喃着,她轻轻擦出女孩脸上的眼泪,她温柔抚摸女孩的头。
“克蕾弥尔格,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妈妈说得没错吧?就算是难过,克蕾弥尔格也能够承受的。”
过往无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只有这一次,或者说还有未来的无数次,这样的安慰都不会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