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眉一直看着马车走远,嘴角才放下来。
抬头望了望头,又扭头看了看背后的多宝阁,缓缓呼出一口气,方才离去。
“乡巴佬,土包子,低贱户,一点礼数都不懂,不知道顺便送我回去,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纪如眉心里有个小人在破口大骂纪茹。
因为是与纪茹一同出来的,乘坐的是永安侯府的马车,家里便不会如大户人家,哪怕不乘,也能有一辆马车跟着。
逛街,要是买的东西多,也好往马车里放啊。
在她心里骂骂咧咧的离开后,赵杰明他们一行人走出来,蒋知味还推了一下贺之南,“你未婚妻的这位新冒出来的堂妹,还挺有意思的。”
贺之南瞥他一眼,“想来她亲事尚且未定,你若有心,便与伯父伯母提,找媒人上门打听一下,早下手为强,给定下来……”
“打住!打住!”蒋知味听他说的离谱,受不了竖手叫停,“虽然但是,我这小纨绔可没有豁害人小姑娘的坏心。”
说完,他瞪一眼贺之南,吐出两个字:“无趣。”
……
永安侯府。
纪茹回府后,犹豫了一下。
她是在禁足期间,回来也应当立即回意柳院,继续禁足。
可想了想,还是先去找了纪榕。
是他许自己去逛街的,也要求了必须申时回来,回来后,是得去露个脸的。
“回来了便行,回去歇着吧。”纪榕在写字,都没让她近前,也没抬眼看她,便淡声遣她离开。
“祖父,还有一……哦,两件事。”纪茹来这一趟,当然是有目的的。
这般说,纪榕便是抬眼,倒了她一眼,顺手将毛笔搁在笔山上放着了。
一副字讲究一气呵成,打断了,便是废了。
“哦?说说。”他端起茶杯,用杯盖撇浮沫。
纪茹在试探他的底线,他不也在评估纪茹的价值吗。
“今日去的五福街,如眉姐姐无比推崇多宝阁,去到那方知,今日他们有拍卖,不正常营生,我对拍卖好奇,便掏出银票验资,和如眉姐姐一起参加了拍卖会……”
“嗯?”
老神在在的纪榕鼻孔里发出一声疑惑,打断了纪茹的话。
纪茹眉眼微动。
便听得纪榕问她,“你说,你们没有帖子,但如果随身带有一百两银子,便可以参加拍卖?”
“对!我们在门口被拦下……”纪茹详细说了进入多宝阁的经过。
纪榕听完,却并未有太多反应,只示意纪茹继续。
看得出来,纪茹说有两件事,不包括验资进门这一件,在此之前,她以为是合理的。
纪茹也没有多问,只将进入多宝阁拍了卖场后的事,细细说来。
特别强调了,最便宜的是十两一壶的茶,她虽然肉痛,但还是点了一壶。
“虽然今日尚且无人知,我便是永安侯府方随爹归来的七小姐,但以后难保不会有被联想到,我今日在多宝阁,连一壶茶都舍不得喝,只干坐趁热闹……那未免有失体面。”
她如是说。
纪榕莫名觉得好气又好笑,但脸上是一点都不显的。
纪茹终于说到了第四件拍品,“……我见无人叫价,一百两我又勉强拿得出,就试着叫一下,然后……”
她停下,低着的头悄悄抬了抬,去看纪榕。
纪榕面无表情, “被你拍得。”
“对。”
纪茹把头低下,好的吧,在纪榕这里,察言观色什么的,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纪榕不说话,她就继续。
一直讲到第九件拍品,被十一万两拍下,纪如眉认出楼上的贺之南等人。
纪榕:“……!”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此前婢女端来精美的点心,说是贵人相赠,如眉姐姐便提出想当面谢贵人,但不了了之,这番发现贺大公子等人,她便猜是贺大公子……”
这回,一直面无表情的纪榕,脸色沉了沉,打断纪茹,“不会!你莫要听她瞎猜,莫说贺之南不知你身份,即便知道,即便真的要送点心,也会让自己的随身小厮亲自过来说明,不会这般操作。”
纪茹张了张嘴,却听纪榕又说,“你也别以为他是认出纪如眉……不会认识,哪怕看见了,也不会当回事。”
所谓同族姐妹,不过是寻常体面的说辞。
阶层差距太大,要跨越阶层交集,又哪有那般简单?
别说纪如眉出身白丁,哪怕是官家少爷千金,与世族勋贵家的公子贵女,那也是有一道鸿沟的,否则她又何必那般钻营?
“那便奇怪了,我第一次出门,哪怕外面有我们一家四口的传言,应该也无人能认出我,最主要的是,即便有人知道,我又哪来这种面子?”
“你倒看的通透。”
“呵呵,别的不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
纪榕看着她,打鼻吼里发出一声哼笑。
而纪茹,一脸坦荡荡。
纪榕微微皱眉,“多宝阁的拍卖会,可不是随便甩银票证明有能力买东西,就能进去的,何况,那伙计还只要求你们证明有一百两,便可。”
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让她们进去了?就很离谱。
“那伙计当时也不像是看出我穷,故意刁难,或想看笑话的意思,因为他表现得很正常,我便也……”纪茹将后面的话都咽了。
看一眼纪榕,俩人同时变了脸色。
那把小剑!
纪茹无能暴怒,“不会吧?我这是……不仅在还没有入京前,就被大夫人和纪汐月惦记算计,还有不知道什么人,不知什么时候,便将我惦记上了?”
纪榕:“……!”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