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妄看着对方碎发下平静的眼眸,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身后的自己。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身后的自己。
甚至他一直以为,自己跟岁殃更亲近一些。
这股无名火越来越盛,烧的他难以抑制的眼眸泛红,黎妄看都没看那把匕首,直接扑了过去。
秦殊冷笑一声,“蠢货!”
他侧身躲开黎妄的勾拳,拧身伸出一记鞭腿袭向对方腰窝。
黎妄连避都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在秦殊惊愕的视线中抓住那只脚,狠狠地将他掀翻在地上。
同时黎妄也顺势下来,一只手垫在秦殊脑后,以防他磕在地上。
那一脚力道不轻,疼的他趴在地上好半天站不起来。
秦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本来那一脚黎妄是能躲过去的,可他非要拼个两败俱伤。
“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妄缓了一口,他掀开衬衣看了一眼,劲瘦的腰身上腹肌若隐若现,侧腰一大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异常碍眼。
秦殊瞥了一眼就很快收回视线,他身子瘦削,腹部肌肉薄薄的贴了一层,并没有这么有力量感。
所以他的腰身很柔软,经常能弯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弧度来。
黎妄忽然仰躺在地上,侧着眼看他,语气里带着一点笑意,“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我会保护你,但我不会对你动手。”
“我曾经说过的。”
秦殊看着他冷汗津津的脸,想起来好像这家伙是这么跟他说过。
拟态灾厄从九阴市那次之后就开始兴起,有次他带着黎妄去出任务的时候碰到一个可以操纵对方的灾厄。
当时黎妄一时不察竟被对方抓到时机,操纵他刺向身边毫无防备的秦殊。
但秦殊也不傻,他刚准备还手就见黎妄满头冷汗的看着他,一只手还握在三棱刺的锋锐上。
鲜血滴滴嗒嗒的落下,他一只手往前突刺,另一只手却阻拦着,哪怕鲜血淋漓。
黎妄看着他,轻轻开口,“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动手!”
秦殊不知道说什么,他静静的看着身边的黎妄,心里少有的动了动。
“你一定要跟着我去吗?”
黎妄点点头。
秦殊闭了闭眼,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脚踝,多少有些不忍,“最后回答我一次,黎妄,我绝对不会让你去的,所以……”
黎妄轻笑,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他,“你动手吧,我记得你以前就经常威胁我要打断我的腿。”
“我不会还手,”他苦笑,眼底含了些委屈无措,“你动手吧,不然我一定会跟着去的。”
秦殊难得的有些良心不安,看着面前这个全心全意系在自己身上的狼崽子有些下不去手。
黎妄的目的达成了。
他闭了闭眼,将眼底的得意压下去,正想开口借势提出跟着一起去就被脚踝突然而来的剧痛打断。
秦殊带着歉意,弯下腰想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黎妄,你……”
地上的人却突然暴起,拽着他的胳膊一下子将秦殊压在身下。
黎妄双眼通红,“你就一定要抛下我吗?”
“你别去好不好?你会死的!”
秦殊抿了抿唇,躲开对方的视线,干巴巴的开口,“你不能去,你得留下来!”
“我不傻!”黎妄低吼一声打断他,“你们这样安排后事的语气,真当我听不出来吗?”
“你们就没想活着回来……”
黎妄垂着眼看他,祈求着开口,“你留下,好不好?”
秦殊闭着眼,忽然感觉脸上好像落了些什么,暖暖的。
他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泪。
黎妄哭了?
秦殊难得的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但他只能推开黎妄,在对方痛苦的目光中将他打晕,把他搀扶到床上后,静静的看着满头冷汗的小狼崽子。
秦殊伸出手擦了擦他额间的冷汗,半晌后叹了一口气,正想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衣角被拉了下。
然后是扑通一声落地。
秦殊猝然回头,就见黎妄趴在地上,一只手还扯着自己的衣角。
他额头再次沁出的冷汗打湿了眼睫,落在眼睛里沙沙的疼。
但黎妄却完全不在乎,他依旧伸着手,嘴里喃喃道,“别走!”
秦殊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晕厥里清醒过来的,虽然有自己手下留情的成分在,可也不会这么快。
他叹了一口气,扭身将对方搀扶回床上,从床底下摸出一个老旧的手铐,将黎妄拷在床上。
正想离开时,就听见对方沙哑着声音,“秦殊,你能活着回来吗?”
秦殊没答话,他沉默着,眉眼中带了一股疲惫。
黎妄苦笑一声,“秦殊,你还记得你当初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吗?”
安静了许久,秦殊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他看都没看直接挂断电话,干涩的说,“你想让我留下来?”
“不,”黎妄喘了一口气,闭上眼,“因为这没有意义了,我要你活着回来。”
“秦殊,活着回来,别抛弃我。”
活着,真是既轻松又沉重的两个字。
坐在前往灾厄之地车上的秦殊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黎妄躺在床上的颓然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旋,连岁殃问他吃什么都没回答。
岁殃很快察觉出不对劲,“秦殊?怎么了?”
任苒很轻松就被他放倒了,他都没废什么力气。
秦殊摇摇头,苦笑一声,“我有点害怕回来的时候了。”
岁殃默了默,诡异的勾了勾唇,“你真的觉得,咱们能活着回来吗?”
秦殊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
岁殃没说话,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秦殊一脸心不在焉还是将心底的一些话收了回去。
计划是计划,变化无处不在。
更何况……
岁殃看着秦殊苍白的脸,心底暗暗祈祷对方能活下来。
他的计划可以说是周密,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在秦殊身上。
只要他能挺过去……
闭着眼深思的秦殊压根不知道岁殃在想什么,只感觉他捏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便安慰似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岁殃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