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如此,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诡异感觉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烈,仿佛真有一双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不放。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梁骨一路向上蔓延开来,让他禁不住浑身一颤,后背上顿时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
“没啥,许是风声罢了。”李柱子刻意压低嗓音,声音仿若被夜色裹挟,透着难以言说的晦涩。可那话语里丝丝缕缕的犹疑,像蛛丝马迹,怎么也藏不住。
说罢,他抬手,动作迟缓而凝重,缓缓将那扇被狂风肆虐得“嘎吱”尖啸的窗户合上。随后,他转过身,迈着沉稳却又带着几分沉重的步子,朝着阿念所在之处走去。
一路上,他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试图让自己的面容如平静湖面,不起一丝波澜。可那些细微的神情变化,还是像夜空中闪烁的微光,被阿念敏锐的目光捕捉得一清二楚。
阿念心里明镜似的,哪能轻易相信李柱子这番敷衍的说辞。但她只是幽幽地长叹一口气,那声叹息里,裹挟着无奈与担忧。
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将怀中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搂得更紧,像是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孩子筑起一道抵御未知危险的屏障。
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母亲内心深处翻涌的不安,小身子轻轻扭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细若蚊蝇、带着懵懂与不安的哼唧声。
“柱子,不管咋样,你千万得小心!”阿念忧心忡忡,再次嘱咐,嗓音因过度忧虑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里都饱含着对丈夫安危的深切挂念,那是深入骨髓的担忧与关切。
李柱子神色郑重,用力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随后,他伸出宽厚而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上阿念略显单薄的肩膀,像是想用掌心的温度,驱散妻子心头的阴霾,传递给她慰藉与安抚。“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自会处处留心,谨慎行事。倒是你和孩子留在家里,一定要多留意自身安全。要是察觉到有任何异常情况,千万别犹豫,立马去找村长帮忙。”
阿念顺从地点点头,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李柱子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就如同离弦之箭,任谁都难以阻拦。
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唯有在这寂静的夜里,默默地在背后给予他支持,将满心的担忧与牵挂,都化作无声的祈愿。
李柱子缓缓转过身去,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而坚定,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他来到门口,伸手小心翼翼地将挂在墙上那略显陈旧、带着岁月痕迹的斗笠取下,动作轻柔地放在头顶。
接着,又拿起那件同样破旧却依然能遮风挡雨的蓑衣,披在身上。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因用力而微微鼓起,随后用力推开了那扇木门。
刹那间,一股凛冽刺骨的劲风裹挟着密密麻麻、如牛毛般纤细的雨丝,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直直地扑向他的面庞。
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瞬间穿透他的肌肤,令他浑身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然而,他并没有被这寒冷击退,只是微微眯起双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坚毅,迎着风雨,毅然继续前行。
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李柱子突然停住了身形,动作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穿越屋内的昏暗,落在了阿念身上。
只见阿念正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孩子,眼神里交织着深深的忧虑与眷恋之情,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心底翻涌,却又被她强压在喉咙深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我回来。”李柱子压低声音,语气坚定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底最深处迸发出来的承诺。
说完这句话,他便毅然决然地迈出步子,踏入了那茫茫的夜色之中,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那扇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一阵低沉而又略带沉闷的撞击声,像是为他的离去奏响了一曲沉重的乐章。
阿念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李柱子离去的方向。
她竖起耳朵,聆听着李柱子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让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那痛楚随着脚步声的渐弱,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渐渐地,那脚步声变得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在夜空中,徒留她在寂静的屋内,被无边的担忧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阿念终于回过神来。她迈着踉跄的脚步,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慢慢地走到窗前。
窗户上糊着一层薄薄的窗纸,由于被雨水浸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像一块被雾气笼罩的玻璃。阿念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擦拭着窗纸上的水渍,动作急切而又带着几分徒劳,努力想要看清窗外的景象。
可是,除了那无边无际、浓稠如墨的黑暗夜色之外,她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如同她此刻内心的迷茫与恐惧。
此时的李柱子已经完全融入到了那片雨幕之中,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泥泞的道路上快速穿梭。
他的脚步异常坚定且急促,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有力,仿佛正在拼命追逐着某个看不见的目标,又好似急于逃离某种如影随形的可怕威胁。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之前听到的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以及那团神秘莫测的诡异黑雾。
这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像梦魇一样紧紧纠缠着他,使得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情绪愈发汹涌澎湃,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他深知,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那一团黑雾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背后,定然隐匿着一种超乎他认知范畴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