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池不知自己坠落了多久,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这时已经被那水龙给撞死了,所以才会坠落那么久。
那水流起初十分凶猛,可随着时间渐长,便逐渐温和了下来。
他就这样被包裹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此刻宛若初生的婴儿。身体和水的极度契合,竟让他产生了自己已然和水流融为一体的错觉。
坠落终有止境,只是有些过于久远。
当谢砚池随着那包裹着他身体的水掉进一处深池中时,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这是……已经坠落到冥界黄泉了吗?
身体处于本能地渴望新鲜的空气,他努力向上游动,终于猛的钻出了水面。
谢砚池扒住池岸,幽幽的蓝色光影和水光一起照在他面庞上。
他抬头望向那看上去很高的顶端——
最上面似乎有一个入口,他现在所处之处的所有光线来源都是那个入口。
他想,他应该就是从那个入口掉下来的。
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反正绝对是听不见谢明玉的笛声了,也无法知道殷昭那里情况如何。
这下不好办了。
他艰难地从水池里爬上来,全身沉的像是负重千斤。
忽然间整个幽闭的空间中响起了阵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谢砚池敏锐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巨大的刑架立于他身后不远处,那上面缠绕着数十根粗大的锁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那锁链正绑缚着一个人。
一星嗜血红光闪烁着,正直勾勾地盯着谢砚池看。
不知为何,谢砚池忽然想起了在前往津渡商会途中,他隔着车帘所见到的、一辆运货马车中的猩红眼眸。
他有些胆战心惊的朝那刑架走去,从下向上可见被绑缚之人裸露在外的健壮身躯和凌乱及腰的黑色长发。
锁链断裂的声音在空中蓦然响起,谢砚池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道从刑架上挣脱的身影猛然扑倒在地。
此时那扑在他身上的,是一个正在发狂的狼妖!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调转全身灵力发动攻击,也不知是不是这极限的环境忽然激发了他的潜能,那水池中的水居然在他的灵力牵引下为他所用,狠狠地击打在狼妖身体上。
一时间水花四溅,那狼妖被冲击得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撞在金属刑架上。
谢砚池并不太会操纵那水流,他自己也被水流撞击得向后倒去,径直掉进了水中。
试图再次朝谢砚池扑来的狼妖在即将入水时被那刑架上尚未断裂的锁链给强行拉住,其中最为粗大的一根直接绕在了狼妖脖子上,惩罚一般在逐渐勒紧。
不多时,男人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恢复至平静状态后的男人不再双眸猩红,他那只狭长的、带有攻击性的眼眸正呈现出一种极浅的苍碧色来。
“抱歉。”
男人的浅碧色眼眸扫过他,似乎为此感到很抱歉,当然,是在忽略这家伙冰冷的眼神的情况下。
谢砚池警惕地保持着距离他三米远的位置,没有回应。
他现在不想跟这家伙废话,只想赶紧出去。
殷昭要是现在已经脱战了,没有在出口找到他的话,不知道会有多么着急。
这个家伙——
他又看了这狼妖两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狼族,碧色独眼,关押,魔界……
这怎么那么像小说里那个攻三郁眠啊?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郁眠的话,那这个人绝对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他心中已有了计划,面上挂着伪装出的笑容,开始试探出声。
“郁眠。”
没有疑问的语气,而是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就好像他真的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如果这个家伙就是郁眠的话,那么,除了他自己和他死去的族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而自己现在居然能精准地叫出他的名字,必然会被他重视起来。
果然不出谢砚池所料,周围的氛围顿时就变了。
这狼妖面上闪过一抹戾色,但很快那戾气就消失了,他很浅淡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冷。
“那是何人。”
谢砚池心下已经有了推断,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而是继续用淡定的语气道:“郁眠,我跟你做个交易。”
那狼妖不为所动。
“你想出去的吧,为你的族人复仇。”
半晌,幽静的空间中响起嘶哑沉重的声音。
“什么交易。 ”
谢砚池笑了。
***
话分两头。
那边殷昭本来已经将行川制服,正要匆匆离开,去找谢砚池。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几条青色水龙忽然从后方包抄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角断了、门牙也丢了的行川从坑里爬了起来,一脸得意地看向他。
“跑不了了吧 !待会你就要和你的同伴一起去蹲大牢了,赶快跪下来跟我求饶,说不定我还会考虑从轻发落。”
殷昭低着头,满脸的山雨欲来。
好烦,好烦,好烦!
他只是想赶紧去找哥哥!
这条龙为什么这么不识好歹!
他刚刚说什么?要把哥哥抓去蹲大牢?
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去死吧。
殷昭猛地转过身,那些青龙和行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出现在了行川身后。
那双阴郁的、死死地盯着行川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分外可怖。
暴躁的殷昭狠狠地将行川踹倒在地,一抬脚就踩在了对方身上,像在碾压。
行川只听得自己的骨骼在咔嚓作响,一声一声的,似乎是全被踩断了。
殷昭抬眸乜向那些疾驰而来的龙宫护卫,眼底的戾气浓郁的化不开。
“还真是,非要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