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黑子回到宿舍时所有学员都已经起床了,于是我俩便拿着洗漱用品来到洗漱间。
学校的洗漱间是和卫生间连在一起的。刚进洗漱间我就看到王烨和和尚正在打扫着卫生间,原来他俩也给自己分配了卫生分担任务,还是把最脏最累的活留给自己。
见他俩挥汗如雨地干着活,我不由地在心里合计着,他俩在学校算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老师?学生?
虽然心存疑虑,但我还是没有向他俩发问。
王烨见到我后,也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并告诉学校的食堂怎么走。
洗漱后,我和黑子来到学校食堂。学校的早餐非常简单,就是能咸死人的咸菜和馒头、粥。
幸好我和黑子都是那种对食物没有挑剔的人,很快就吃完了。但我却看到有几个新学员面露苦色地难以下咽着,还有几个老学员在嘴里低声咒骂着饭菜。
刚撂下饭碗,黑子就迫不及待地扯着我往拳击馆走。
等我们来到拳击馆时,馆里还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拳击手套、防护用具和沙包等器具。
我开始一丝不苟地清理地上的杂物。
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干活,可能是从小干惯了,这点活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黑子则不行,那猴急的性格没有长性,干一会活就跑到沙包前打会沙包,要不就跑到台上,煞有介事地来回交叉着脚步跳跃着,玩累了就再跑回到我身边,象征性地干会活。
我也不管他,这点活有他没他都无所谓,再者说,就算是活再累,我也心甘情愿地让他去玩我一个人来干。
就在我们已经快要将场馆收拾完时,老学员们便三三两两地走进场馆,开始穿戴防护用具做着热身运动。
直到聂师父也走进馆内后,我才发现原来学员并不多,也就十几个学员,也不知道昨天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是哪来的。
聂师父又恢复了那副冷傲的神态,板着一张脸也没个笑模样,见到我俩后也只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向拳击台旁的椅子。
可就在他还没走出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对黑子说道:“黑小子,你用那副拳套。”说完,指了指墙角处悬挂在拳桩上的一副红色拳套。
聂师父的话音刚落,我便明显感觉到馆内的气氛突然有了微妙变化,基本上所有老学员都把目光看向黑子,那复杂的眼神中明显有着诧异和或多或少的嫉妒。
不要说黑子看不懂别人的心思,可就算是能看懂,他这个人也是我行我素惯了,根本就不会顾虑到别人的感受。
就见黑子在听到聂师父的话后,乐得忘乎所以地把手上的抹布往我身前的水盆子里一扔,溅了我一头一脸的脏水。还没等我发作,这小子连跑带颠地就向那拳套冲了过去,生怕被别人抢了似的。
拿起拳套就往手上戴,可是戴完一只手后,另一只手他一个人就戴不上了,这才想起我,回过头看到还顺脸淌着脏水的我正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一脸讪地笑地向我走了过来。
“黑小子,过来。”就在黑子向我这边走过来时,聂师父在背后向他喊道。
黑子一听聂师父叫他,转过身急匆匆地走到聂师父身前。
聂师父拿起黑子手上的另一只拳套帮他戴上,还把刚才黑子自己戴的那只检查了一遍,满意地向黑子点了点头。
我突然就发现不苟言笑的聂师父此时双眼有了一丝和蔼的笑意。
我能够感觉到聂师父是打心眼里喜欢黑子,这当中的原因是不是真像聂师父自己说的那样,是因为黑子具有练拳击的天赋他才对黑子有所偏爱我不知道,但他确确实实表现出对黑子是青眼有加。
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对黑子好,爱屋及乌的我就会对他好。
给黑子戴上拳套后,聂师父对黑子语气严厉地说道:“你每天跟着师兄们学练基本功,等基本功练好了,我再教你实战技法。”
听到聂师父的话,黑子满眼炽热地点着头。
看着聂师父对黑子谆谆教导,我心想,聂师父你当我是透明的吗?即便你眼里没有我,可你不知道黑子是来和我一起干活的吗?你让黑子跟你学拳击,那这活谁来干?你这是想让我一个人干呗!
也罢,只要你对黑子好,就是把全校的活让我一个人干,我也认了。
聂师父在已经戴好拳套的黑子身上打量了一会,突然就皱起了眉头。
看到聂师父突变的神情,我的心一下子就跟着紧张起来,黑子也在脸上流露出慌张的表情,神色不安地看着聂师父。
就听聂师父张嘴说道:“你体质不行,太单薄了,抗击打能力不够。”
聂师父话音刚落,就听黑子向聂师父急切问道:“师父,那我该怎么办好?”貌似聂师父对黑子这一句师父的称呼感到很是受用,那冷峻的面孔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模样说道:“说难也不难,只要你有恒心、有毅力坚持体能训练,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就能把体质给练上来。”
“师父,我向你保证,肯定能把体质练好。”听到聂师父的话,黑子神色坚毅地向聂师父保证道。
聂师父满意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营养跟得上的话,效果还能更好一些,可是……”聂师父神色黯然地没有接着往下说。
过了一会,聂师父又恢复那不苟言笑的神态,对场上的学员说道:“好了,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黑子满脸兴奋地戴着拳套向我这边走了过来,我也是满怀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子还一脸骄傲地用拳套在我身上打了两拳,见我眼睛一立,笑嘻嘻地躲到一边。
我则是收起地上打扫的工具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对黑子说道:“什么活都不用你干,你就在这儿给我好好学。”
黑子也不客气地和我说道:“好嘞,天哥。”
把黑子留在拳击馆后,我一个人来到学校食堂,按照事先分配好的工作我得到食堂帮厨。
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我心里那是畅快极了。
我是真心替黑子高兴,以至于不经意间便在嘴里哼起那已经好久不唱了的《牧羊曲》。
到了食堂,我发现整个食堂就一个做饭的阿姨,正在忙活着手上的饭菜,地上摆着像小山一样的土豆和白菜。
见我到来,知道我是来帮厨的阿姨对我说道:“小伙子,会做饭吗。”
此时的我心里正替黑子感到高兴呢,便语气欢快地对阿姨高声回应道:“会,阿姨,你说需要我干什么吧。”
阿姨像是没想到我回答得这么爽快,在脸上露出笑容对我说道:“把地上的土豆和白菜洗了吧。”
我答应了一声,便开始动手干起活来。
我一边干着活,一边与阿姨闲聊着,动作麻利地很快就把手上的活给忙完,之后还帮着阿姨把炉具给擦了一遍。
阿姨见我卖力干活的样子,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地夸我能干,那情形我感觉她好像都想让我给她当女婿了。
可能今天有我帮忙的缘故,所以饭菜出锅的早。就见阿姨用着警惕的眼神向四周瞄了一圈,偷偷从切好的熟牛肉盘里拿起起几片递到我跟前,向我说道:“快吃吧,小伙子,别让外人看见。”
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慌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
可阿姨也不由我分说,一下子就把牛肉塞到我嘴里,向我感叹道:“唉,也是可怜了你们这群孩子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还得从事那么强的体能训练,能受得了吗?”
我咽下嘴里的牛肉,神色不解地向阿姨问道:“阿姨,这牛肉不是给我们吃的吗?”
“小伙子,你想啥呢,这是给教练吃的,你们吃的是那些。”阿姨扬了扬下巴,向我示意那边的土豆、白菜。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聂师父刚才对黑子说要加强营养时,在脸上流露出黯淡的神情,原来聂师父知道我们这些学员的伙食不好。
这样看来,王烨把我和黑子安排到食堂来帮厨也是有深意的,他肯定知道,在食堂帮厨能有机会偷嘴吃。想到王烨的良苦用心,我在心里再一次对他产生感激。
临近中午吃饭时,我和阿姨把小灶菜端到了食堂里面的小房间,把大锅菜端到了大食堂。
就在我们刚把饭菜准备好,学员们便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吕师父和聂师父以及宫校长带了几名我不认识的男女走进小房间,可王烨和和尚却坐到大食堂的凳子上,和普通学员一起吃着饭。
黑子则是最后一个走进食堂的,满脸大汗,在众目睽睽下迈着拳击步伐跳跃着走到我面前,引来好多人都向他投去嘲笑的目光。
黑子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在走到我面前后,一脸骄傲地向我伸出双手,那意思是让我帮他解开拳套。
我佯装愠怒地瞪了他一眼,可还是满心欢喜地帮他把拳套解了下来。
这小子把拳套的绑绳一系就挂到脖子上,爱不释手地来回地摸着拳套,像是一刻都舍不得放下,对我大声嚷嚷道:“天哥,我饿了。”说完一屁股就坐到王烨和和尚的那桌。
我盛好饭菜也和他们坐到一起,就见黑子风卷残云地狼吞虎咽着,看来他是真的饿了。
在别人嘴里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黑子很快就吃了两大碗,吃饱后一抹嘴对我说道:“天哥,你收拾吧,我得去训练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就急匆匆走出食堂。
王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黑子的背影,待黑子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后,他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向我问道:“啸天,你和黑子是什么关系啊?他好像又敬你又怕你的。”
听到王烨的话,我停下手上吃饭的动作,在沉吟了一会后对王烨笑了笑说道:“叶子,你错了,我和黑子之间谈不上谁怕谁,我俩是兄弟,是那种生死与共的兄弟。”
王烨听到我的话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在脸露出会心的笑意,点着头对我说道:“对,你说的对,好兄弟之间只有敬没有怕。”说完,把目光转向旁边默不作声正在专心吃饭的和尚,那眼神里蕴藏着无限的暖意。
吃完饭后,我帮着做饭阿姨收拾好餐具和后厨,眼见距离晚饭时间还早,我便来到拳击馆看黑子训练,寻思着,要是可以的话,自己也学学基本功。
可当我走进拳击馆时,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些新学员基本上都站在场外观摩学习呢,还有人模仿着老学员的动作在比划着。
我远远看到黑子被优待安排在聂师父身旁,一丝不苟地学着台上老学员的步伐,不时挥出拳头反复练习着,聂师父也是偶尔向他做出指导。
看着黑子那全神贯注的模样,我是发自心底地感到欣慰。
我是多么希望,我这兄弟从此就能走上正途啊。
由于无法靠前观望,我便走出拳击馆,百无聊赖地信步闲逛着,无意间就来到了和强子打架的那个搏击馆。
本来我是没打算进去的,因为离进入这一阶段学习还很遥远,对我来说还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可就在我要准备离开时,馆里突然传来和尚的吆喝声,出于好奇,我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因为没有新学员来,所以还和昨天一样,很冷清。
台上只有和尚和一个看上去能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年人看上去很面生,我刚才在食堂里并没见过这个人。听他与和尚说话的语气,貌似也不是在与和尚对打,倒像是在给和尚做指导。
我因为无事可做,便留在台下看着中年人给和尚讲解动作要领。中年人是边说边演示。
就见中年人一记脚上回旋踢,接一记左手勾拳,再接一记右手肘击。
和尚也是卖力地一遍遍练习着,满头的大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可那个中年人对和尚的动作一直都不满意,不停地摇着头。
我也是在看和尚一遍遍练习的过程中,渐渐就入了迷。
不知道为什么,和尚就是无法掌握的动作要领,在中年人强调了几遍后,我就能将动作要领在脑海里呈现得一览无遗。
于是,就在和尚又一次出现失误时,我不由地脱口说道:“太快了。”
听到我的话,和尚向我投来探询的目光。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说道:“你别听我的,我瞎说的,我就是感觉你的动作太快了,像是在表演。”
和尚像是没有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个中年人。
而那个中年人却在此时把目光看向了我,眼神复杂地上下打量着我。
那复杂的眼神里有诧异、有猜疑,好像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