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因为这次打伤武家兄弟的风波持续发酵,我们哥几个在道上的名头越来越响亮,再没有发生过类似武家兄弟赖账这样的事情。
我们手上的财富也是呈爆发式增长,手下的兄弟也是越来越多,好多人都是慕名而来,就连很多以前对振武不屑一顾的尚武的学员都来到振武,目的就是想加入我们团伙,心甘情愿地供我们驱使。
我们手下的兄弟越来越多,势力自然就也是越来越大,可正因为这样,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就越来越突显出来,那就是手下众多兄弟吃饭的问题。
我们收到的抽红虽然较以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可这项收入毕竟是有局限性的,我们总不能强制别人来参与台下比赛的赌博。
我们势力的发展因此遇到了瓶颈,寻找新的经济收入便成了摆在我们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可就在我们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时,一件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在振武的办公室已经被学校命名为搏击比赛筹备办公室,我也被宫校长任命为办公室主任,王烨为副主任。
一天中午,我和王烨正坐在办公室里研究下个月比赛赔率时,有人便敲响了房门。
在得到王烨的应允后,就见做饭的阿姨畏手畏脚走了进来。见到我和王烨后,拘谨地站在门口也不敢往屋里走。
我赶紧起身招呼她进屋。对于这个做饭阿姨我是心存感激的。当年,我和黑子在最难的时候,她曾偷偷把煮好的鸡蛋塞给我俩,这种雪中送炭的恩情,我张啸天没齿难忘。
于是,在给阿姨倒好水后,我向她询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就见阿姨坐在沙发上,表情紧张地不停搓着手掌,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她这副神情,我向她安慰她道:“阿姨,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
阿姨听到我的话后,蠕动了半天嘴唇,也没发出声来,可眼泪却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我和王烨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再催促她。
阿姨在情绪略微平复后,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向我们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她老公最近一段时间迷上了赌博,不但输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在外面欠了很多钱。这几天债主轮番上门来讨债,甚至还有人扬言威胁她说,如果她再不还钱的话,就要在她孩子身上下手。
阿姨在讲到这里时,已经哭得是泣不成声了。
在我的劝慰下,阿姨渐渐止住哭声,是一边抽泣一边向我哀求道:“张主任,都说你是个能人,你就帮我一把吧,借我点钱,让我度过这个难关。”
“阿姨,你想用多少。”我毫不犹豫地就向阿姨答应道。
可能阿姨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在刹那间的一愣神后,满脸感激地向我说道:“得1万钱。”说完,像是怕我嫌她借的太多,又慌忙说道:“实在不行的话,8千也行,剩下的我再想想别的办法。”阿姨那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看到阿姨悲伤的神情,我赶紧告诉她说:“没问题,阿姨,我这就给你拿去。”于是,我站起身来,往身后的保险柜走去。
阿姨也慌忙跟着站了起来,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向我做出承诺:“谢谢你,张主任,你们就在我的工资里扣,我保证好好干,一天都不请假。”
在我取钱的功夫,就听王烨向阿姨问道:“阿姨,你爱人多长时间输了这么多钱啊?”
听到王烨的问话,阿姨忿忿地说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也就两三个月,就把好好的一个家给败坏成这样,要不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我说什么都不跟他过了。”说完,一脸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王烨又向阿姨问道:“阿姨,你丈夫都赌了这长时间了,你就一直都不知道吗?”
阿姨在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语气讪讪地对王烨说道:“唉,这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其实,他刚赌博那会我知道,我也知道赌博不好,不过,那时他总赢,我就没管他,寻思着,他赢点钱能贴补家用,也不赖。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近一个月来,他几乎就没赢过,不但把以前赢的钱都输了,还欠下一屁股外债。”说完,阿姨一脸懊悔地摇着头。
取回钱的我在听到阿姨的话后,心里一动,便把目光看向了王烨。王烨与我对视了一眼,也在脸上流露出猜疑的神情。
看来他也觉得阿姨丈夫输钱的事有蹊跷。
我不露声色地将手里的钱递给阿姨,在阿姨数完钱后,向她问道:“阿姨,你丈夫现在还赌吗?”
阿姨满脸悲愤地和我说道:“他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要不就是出去躲债了,要不就还在赌桌上。”
“阿姨,你知道你爱人赌博的地点在哪吗?要是知道的话,你把那个地址给我,我抽空去劝劝他,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个家不毁了吗?”王烨在旁边说道。
阿姨一听王烨这么说,忙不迭地对王烨说道:“谢谢你了王主任,我不会写字,我说你记吧。”
送走阿姨后,我和王烨开始探讨起这件事来,我俩一致认为阿姨的丈夫肯定是被人给坑了。
为了验证我们的判断,王烨提议,先让我们的人到阿姨说的那个赌场探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阿姨的丈夫真是被人合伙坑了,那我们就出面把钱给要回来。以我们现在的势力,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我俩商量后决定,他先在手下人当中找找有没有在赌博方面见长的人。如果有,就先把他派到阿姨说的那个赌场去,等他确切掌握了阿姨丈夫被骗的证据后,我们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再和对方理论。
果然,正如我和王烨所料,就在王烨派过去的人在赌场待上三天左右后,便回来向王烨报告说,已经找到了赌场那一伙人使诈的手法,我们随时都可以去赌场抓现形。
本来像这种小事用不着我们哥几个都去的,我也没打算直接就和赌场翻脸。
我和王烨的意思是先礼后兵,如果赌场自知理亏,乖乖把钱给阿姨的丈夫退回来的话,我们也不难为对方。当然,即便对方蛮不讲理就是耍无赖的话也无所谓,我们回头带人再收拾他也不晚。
和尚和黑子一听王烨要去赌场抓老千,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要和王烨一起去。于是,在他们仨个连拉带拽下,我被他们给扯出办公室。
等我们四个到达那家地理位置很偏僻的赌场后,王烨派过去蹲点的手下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
当他看到我们哥四个全到场时,显得有些惊诧,一脸激动地与我们打着招呼:“几位大哥,我叫老鬼。”
我赞扬了他几句。这个看上去年龄有些大、长相还有些猥琐的中年人,在听到我的夸奖后,受宠若惊般地极力表现着自己,说他肯定能把这家赌场骗人的手段当场就能揭露出来,保证万无一失。
于是,按照我们事先做好的安排,我们一行人就走进了赌场。
赌场的面积不小,分上下两层楼,楼下摆了十几桌的赌具,有麻将、有牌九、有扑克,还有百家乐,就连墙边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赌博机。
赌场里充斥着烟草和汗臭的混合味,兴奋的吆喝声和愤怒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形形色色的赌徒瞪着一双双狂热的眼睛盯着赌桌上的赌具不停地嚎叫着,仿佛在他们的眼里整个世界就是赌桌上的输赢了。
我扫视着赌场的人和物,目光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
就见一个能有五十多岁男人穿着一双黄胶鞋,裤子挽到膝盖处,那裸露的小腿上还沾着干涸的泥水。
这个人赤裸着上身,后背可能因为长年累月被太阳暴晒一层层爆皮。那张酱紫色的脸此时因为激动都已经涨得有些发黑,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握着那似有千斤重的筹码摇摆不定地选择着押注的区域。
最后,在周围一群人不停的催促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手上的筹码押到了大的区域,那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准备开出输赢的骰盅。
看到这一幕,我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可能我不是一个赌徒,所以我没办法理解一个赌徒的心情吧。
正当我在各个赌桌旁来回穿梭看热闹的时候,就听通往二楼的缓台间传来了斥骂声。
我寻声望去,就见一个中年胖子,此时正被几个年轻人围着,年轻人手上还拿着各种家伙,在嘴里不停地叫嚣着,如果这个胖子今天不还钱的话,就要把胖子的手给剁了。
中年胖子不停在嘴里求饶,可无动于衷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下手越来越重。
中年人发出阵阵惨呼。
说来也奇怪,我发现整个赌场,也就我们几个人在看热闹,其他的赌徒连看都没看一眼,像是对这样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
在他们眼里就只有面前赌桌上的输赢,根本没人在乎这个中年胖子的死活。
就在我全神贯注看热闹时,身后突然响起的喊叫声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转过身看去,就见刚才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此刻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搂着面前赢来的筹码不停地大叫着“我赢了,我赢了。”一边喊还一边大笑着,与缓台上不时传来的那中年人的惨叫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诡异情景直至多年后我依旧能时常想起。
就在这时,王烨走到我身边,向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按照之前约定,我和王烨来到老鬼身边。
此时,老鬼正和人推着牌九,王烨扯了扯我胳膊,瞟了一眼坐在同一赌桌的另一个中年人,向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意识到,这个人就应该是做饭阿姨的丈夫。
就在我刚到牌桌不久,就见老鬼突然就把手按在赌桌上说道:“都别动,我怀疑这副牌有问题,有人倒牌出老千。”
我注意到,他的话音刚落,另外两个和他坐在同一赌桌上的人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只有阿姨的丈夫一脸茫然地看着老鬼。
刚才缓台上都要打出人命了,赌场里的赌徒都漠不关心,可在听到有人说赌桌上有人出老千后,“呼啦”一下子就都围了过来。
就见那两个被老鬼指出出老千的赌徒,向老鬼质问道:“你说谁出老千呢?”
“我说的就是你俩,用不用我现在就把你俩出老千的手法给叫开?”老鬼语气笃定地说道。
在众目睽睽下,那两个出老千的赌徒也不甘示弱地对老鬼叫嚣道:“你要是叫错了怎么办?”
“那就按规矩办,一只手。可你俩要是让我给叫开了怎么办?”
那两个人在听到老鬼的话后,色厉内荏地说道:“朋友,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手剁掉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被人给分开,就见几个手里拿着家伙的人挤了进来,大声嚷嚷道:“谁在这闹事呢?怎么了?”
我一看正是刚才在缓台上打胖子那伙人,看来这伙人应该是这个赌场看场子的。
出老千的那两个人在见到这伙人后,脸上紧张的神情有所缓和下来,对这伙人说道:“他说我俩出老千,还找不到证据。”
就见这伙人领头的用手上的砍刀指着老鬼问道:“你在闹事是不?”
老鬼因为知道有我们哥几个就在他后面给他做后盾,也是底气十足地对问话的人回怼道:“怎么,他们出老千还不让我们说啊,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领头的人也是被老鬼怼得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扭头对那两个出千的人厉声喝问道:“你们到底出没出老千?”
这话问得引来周围的赌徒是嘘声一片,这不是明显在包庇这两个人吗?哪有赌徒会承认自己出老千呢?
可能这个领头的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毛病,于是有些恼羞成怒地又向那两个人说道:“既然有人说你们出老千,那我们就得好好搜搜你俩了。”
“如果搜不到我们出老千的证据,是不是真的按规矩办啊?”那两个赌徒当中的一个人在听到领头的话后,用着阴恻恻的声音向老鬼问道。